原来这祖双也是有成算的人,刚才见了关晓白令牌,又深知碧月与他家圣君情意,两人来往,自然在情理之中的,想来无事,因此他才放行。然而待到碧月一行人过去,他却又疑心起来,暗道:“糟糕!我所守的关卡可是云州重地,凡事都是听门主指令的,何时受过两位圣君指令?再者,那仙子说是来与本门和谈的,多大的事情,那边宝雕宫怎就单单派她一女流过来?可知被她蒙混了过去,不好,不好!她此去定有所图,到时闹出大事来,上面怪罪我可担待不起!”寻思已定,领兵来赶。
一时间飞马来到碧月面前,勒住马,上下将碧月打量一番。半晌才笑道:“仙子有礼了,恕末将拦驾之罪。只是……”然而却不就说下去。
碧月也猜到他的心思,把眼向他一望,笑道:“将军如若有话,说来何妨?”那祖双这才笑呵呵回道:“仙子知道的,本门也有本门的规矩,不好违背的。便如末将在这里守关,但凡某日有贵人前来,门主必然事先班下将令来,让末将开关放行。无门主之令,是不敢私自放行的。然而此次仙子过关,与本门洽谈两边和谈的事宜,多大的事情,上面竟也未曾发下命令来,可不是奇了?仙子也是知道的,末将领兵,都是依军令办事,如今不闻军令,却也不敢私自放行——”
他把话说到这里,转眼细察那碧月麾下吕杰、白茂等将领的反应,见他们早都刀兵在握,面上现出怒容来,只等上面一声令下,便要动手的架势。心下一惊,忙便改口笑道:“仙子莫怪,想必本门中早有命令下来,只是信使阻在途中了,尚未抵达。然而属下奉命守关,所处之地又是两军相争重地,却是不敢懈怠的,况且仙子此去,所带数百人之众,属下虽然明知放行无事,然而上面一旦得知,怪罪下来,却要责罚属下不按章法做事了。况且仙子众人来此,千里迢迢,旅途劳顿,这时天色又晚,可不就到了歇宿的时候,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仙子等总不能在这里露宿的。不若先随属下回城,却有上房款待,军士也能好好休整,待到一两日门里信使抵达,传出上面命令,到时候仙子再启程也不迟。如此一来,首先仙子军兵能够好好的休整,让末将略尽地主之谊;二来,也好趁此等到上面军令,也是仙子成全小人为主上守职的意思了,可不好么。还望仙子成全!”
这祖双说话虽然和气,然而也不敢懈怠,一边察看碧月脸色,一边眼观碧月手下一干兵将的动静,手握刀柄,手下的铁甲兵肃肃然一片,暗暗提防起来。
碧月先听了他一番话,又见他这般举动,早知道是他祖双有相疑之心,不肯放行的意思,然而他又惧怕自己手中的令牌,生怕真有其事,因此也不敢撕破面皮。最终却寻出此等计策来,先稳住自家这一干军兵,带回土城,他却暗暗使人向总坛去刺探虚实,到时如何定夺,或放或留,悉听上面主意,到时侯就不干他的事了。
碧月想到这里,又见他祖双带兵前来,便知道如若不从他,必然是强行相拦的,既然如此,虽然不惧,然而在他们地界上,何必多事?便喝退吕杰等人,笑答他道:“将军所言极是,小女子岂是不通之人,怎能看将军处在其中为难呢?自然随将军回去罢了。”便调转马头先行。那祖双本来不想到她能答应的如此痛快,早就准备好了一场厮杀,此时见她却带头回去,委实一惊,暗叹:“平日听人说此女子不凡,今日见其说话行事,果然是非同一般的!”当下也约束众军,掉马缓缓向回走。
却听一人喝道:“慢着!”众人一惊,回头看时,却是碧月手下将领吕杰,赶到碧月身边拜道:“仙子这是往哪里去?”
碧月笑道:“你方才没有听明白怎的?自然是随这位将军回城去,免得让人家为难,倒显出我们遇事不明了。”
吕杰道:“仙子此意固然是好心,若是事态不急,宽限几日,待他将令下达以后再行又有何不可的?奈何仙子此行却是受了皇命南下与他家圣君言和的,正所谓十万火急,差一时半刻都是干系重大的。若果然在此耽搁时间长了,那边等的恼怒,不说他家手下不放仙子通行,却推仙子言而无信,过期不至,毫无诚意,有所怠慢了。如此一来,言和之事因此而废,可不是因小失大了?”
原来这吕杰是个老练的人,明知对方不放行,碧月又不想硬来,与他们撕破脸皮,因此他就编出这番话来,威吓一番,逼对方就范。
碧月何等聪明之人,一听话音,就知道吕杰的意思,点头沉思道:“果然如此,如何处置才好呢?”说话时却把眼光向那祖双脸上一略。那祖双也是明白的人,知道碧月拿这话来试探他,便在马背上俯身一拜道:“仙子勿忧,小人岂能误了仙子大事?想此处距离我家三爷的行军大营也不甚远,若快马急行,昼夜不辍,来回也只在两三日之内。仙子留在土城,属下定然差人去三爷处报知此事,想来不会误了两家和谈大计。万望仙子成全小人,小人位卑身微,守此重镇,权责所在,也是照章办事,无可奈何的。”口口声声仍是不放行的意思。
吕杰一听,当即喝一声道:“你这将领也是不通的很,怎连我话里意思也听不懂?方才说到我家仙子此行时间紧急,一时一刻也不能耽搁的,若依你所说,在这里至少呆上三日,可不就误了大事?即便是我家仙子不与你计较,你家三爷到时等得心焦,一时恼怒起来,一旦怪罪,你能担当的起么?”
此话一出,祖双仍待不依。那白茂早就恼怒起来,手中钢刀一振,愤愤道:“此时大军已过了关,再没有回去的理!都来到了这里,尚且惧怕他怎的?我们只管向前赶路,看谁人胆敢阻拦!”说着大喝一声,领军前行,那麾下银甲兵果然听令,一时向前推进。
这里祖双见了,持剑在手,怒喝道:“将军若要这般行事,却莫怪在下无礼了!本将虽然不才,但见寻事之徒,手中剑却也认不得人!”把剑一挥,身后金甲军兵呼啦向前蜂拥,拦住对方去路。
碧月见了这等阵势,不禁摇头一叹,上前喝退白茂,叱道:“退下!你也好大胆子,人家将军守关,说话处处在理,怎容你放肆!”又回头向那吕杰道:“你也是不晓事的,这位将军把事情前前后后也讲得很明白,你怎又这么多话说?此事干系重大,他没有门里军令,怎敢私自放大批军马过关?若果然上面怪罪下来,可让他如何处置?你若再苦苦相逼,不是让人家将军为难么!”
她说到这里,却像是通情达理的样子,处处为那祖双着想,把人家心里热乎的跟什么似的,心里都暗暗地念佛:“好也,好也!平白里撞出个女青天来,怎就这么会为人着想呢?”
然而那里祖双等人还没有乐起来,这碧月却把话锋一转,愤愤道:“究竟错还是出在他们那圣君身上,先时既让使者传令牌与我,邀我前来,便应该事先准备迎接的,怎么就迟迟不发将令给他境内的关卡,知悉他们与我放行?如今可好,让我们落得个进退不得,不尴不尬的,成什么样子!如此倒还罢了,只是又带累上这些守关的将士左右为难,放行不是,不放行又不是,何苦呢?谁又是没有脾气的人?如今他关晓白这样对我,无缘无故的戏弄人,我碧月可不受他的气,定要与他理论个明白才罢。你吕杰这就吩咐下去,让麾下军兵都回刚才土城里屯扎,不与人家这位将军为难;你再向他关晓白兵营去走一遭,当着面让他把这事前前后后解释清楚,问问他,为什么我带人来了,他就不让手下人放行,欺负我好脾气怎的?把话说完了你就回来,让他亲自来这里给我赔话,若不这样,我断不会干休的!”
瞧这碧月的一张小嘴儿,可是最会说话呢。她说这话,明里是怒他关晓白,然而句句可不都是说给一旁的祖双听的,也让他知道知道:“看罢!你们的圣君得罪了我,我还不能轻易饶他,你这小喽啰又是向哪里借了胆子来,敢在本仙子面前拦路?还不快放行呢!”
她说完这话,正眼看那祖双都不看,调转马头便向回赶,且命令手下的一干银甲兵,都到后面土城里去驻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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