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玄影军个个都是不凡之辈,此时见了红枪军调转马头回奔过来,便都端坐马上,不前不后,也不出剑待敌,冷眼观望,目视对方前来。那红枪军为首的二将眼看近前,不惟不减慢马速,反而加鞭而走,待到离关晓白数步远近时才猛地刹住马,那双马前蹄腾空,劈啪啪踏将下来,晓白坐下骑不禁向后退开去。
身后沈玉南等人登时大怒,便要上前行凶。晓白一手兜住马缰,拦下众人,略看一眼那对面两人时,一个剑眼星眉,英气勃发,倒有股将才之气;另一个却稚气不脱,虎目圆睁,一看便知是个专好斗狠的角色。不是别人,正是宝雕宫老将张立寒麾下张英、张杰二子,晓白看了,不禁轻哼出口气来。
你道当时朱仙一战,这红枪军首先败在玄影军之下,老将张立寒及其四子分别被关晓白及玄影四使所伤,自那时两边便结下大仇。方才这张氏二子虽是急行军,狂飙一阵,一闪而过,但略看一眼这沿路军兵的装扮,早也认得是玄影军,可不正是自家的死敌,因此急忙回马,一探究竟。
此时那张杰见了关晓白,不禁冷笑道:“不出所料,果然是他玄影军!”一出此话,身后数千军兵长枪在握,呼啦一阵,早将面前敌众团团围住了。
晓白不禁笑道:“这位小哥哪来这么大火气?你我两个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为何在此围困我麾下军兵?”那张杰恨恨道:“关晓白,你也少和我装糊涂!今天算是你晦气,遇到小爷我,先时沙场上大仇未报,今日可要和你细细算来!”
晓白听他此话,故作惊诧道:“小哥这是何意,我人是关晓白,这自然是没错的,但何时又与你在沙场上见面来?面尚且未见,何来大仇?可是无中生有,满口胡言,你小儿快快闭口罢!”
那张杰听他抵赖,一时气愤,大喝一声:“关晓白!先时伤我父帅,损我兵将,你尚且不认么!本要到云州去寻你,今日你到是不知死活的撞到我面前来,省了多少的事!怎能放过你!别走,看枪!”
说话间手中长枪呼呼飞动,红缨烁烁,直刷刷便要向面前关晓白身上飞刺。长枪才出,听闻身后一声低叱:“慢着!”身侧早又飞闪出一枪,速度更快,气势更猛,当的一声,红缨交错,两枪交击,张杰只觉手臂一震,手中长枪便就向一侧飞偏,看时,却是那张英出招把他遮拦下来。
张杰本在气头上,突受阻拦,先是大惊,继而大怒,喝道:“三哥你也糊涂,我要杀敌,你怎却来拦我?”张英道:“兄弟差了,他关晓白来京城所为何事我们尚且未曾弄清,怎好出手伤他?”张杰道:“哪管许多,如今既见此人,怎能轻易放过!”怒呵呵又要出手。张英苦拦。
晓白见他兄弟二人如此争执,摇头苦笑不止,道一声:“玉南,看好他们!”把缰绳一抖,调转马头,行到众军之后,背过身去。那张英但问:“我只问你等玄影军,今日无缘无故怎到我们京城来?”
沈玉南摇头笑道:“我说你等小将最是没有见识的,这京城怎就成‘你们’的了?先时圣上许婚,恨雪公主下嫁,如今我家圣君前来迎亲,你不知道怎的?如今拦住我等,可是违抗圣旨呢,还不与我让开!”
那张英不禁暗暗嘀咕道:“果然不出所料,未想到他三绝门竟然派了这等厉害角色到京城来!拦他不打紧,只恐怕不是他敌手;再者若因此违了君令,谁又担待的起呢?罢了,再大的仇以后再报未迟!”调转马头,喝令收军,麾下军兵往后便退。
那张杰怎能依他?便要上前斗狠。张英苦劝:“莫要多事。他受了圣旨入京面圣的,你能拿他怎样?此仇还是以后再提,不要违忤了圣上旨意!”
张杰哪里肯听,冷笑一声:“什么圣上旨意,原本这圣上也是个糊涂东西!他今天尚未招降三绝门军马,倒先要辖制我们宝雕宫的军将了,如今归并我红枪军还不是为的这个!我也不管许多,只要报仇,三哥莫要拦我!”回头大喝道:“众军听令!前面黑袍紫衣乘玉龙惊风马者便是关晓白,拿到此人者,重重有赏,努力上前!”说罢手中长枪飞动,一马当先,冲将过来,后面张英见了吃那一惊,生恐其有失,约住众军,暗暗提了手中钢枪,纵马随在他身后。
这里晓白远远隔着众军,但听他二人马蹄声将近,不禁冷笑道:“小子无所畏,竟也能兴出这等事来!”向后把手微微一招,那边沈玉南早就会意。见那张氏兄弟二人一前一后渐至面前,呼啦一声纵马疾驱,腰间佩剑铿然作响,有越鞘而出之状。
那边张杰先听见马嘶,见这里出马,未及闻得马蹄声响,这里沈玉南一骑已然到了面前,不禁暗暗称奇:“人称玄影军个个英雄,不惟剑快身快,坐下战马更是快比惊风,如今见了,果然名不虚传!”然也不慌,见来人近前,远远地使长枪招呼,嗖的一声,红缨飞逝,枪杆如血,直刷刷向沈玉南面前挑将过去。
这里沈玉南哪里在意?见他枪锋飞闪过来,手向腰间一探,铿的一声,银光四射,宝剑出鞘,就着对方长枪一挥,咔嚓一声,斩落对方枪头。此时剑锋势力不减,陡然偏转,忽的一划,就着坐下战马向前的冲势,已然至了对方腰际。
那张杰见他忽闪而至,腰间作冷,躲已经不及了,不禁惊出一身冷汗。却听身后马蹄声紧,一人大喝:“休伤吾弟!”那张英手把长枪,觑着将近,嗖的一声,飞递出去,不偏不转,正中沈玉南剑面,当的一声,火星四射,震开对方剑锋。
这里张杰得了间隙,掉转马头,随了张英往回便走。对方怎能干休?驱马向前直追。玉南马快,眼看就要追上,手中长剑亮光就在对方脸侧闪耀。那张杰情知逃不开,暗暗的向腰间绰过流星锤来,看那沈玉南来的将近,手臂一抡,嗖的脱手,向对方面门上飞打过去。
原来这张杰在那张氏四子中家传枪法倒也平平,只是年少时拜师学艺,使得一手上好的流星锤,真如流星般急速难敌,防不胜防,战场上往往以此克敌制胜。此时沈玉南远远的见他流星锤急速飞来,势不可挡,早暗暗的一惊,忙将头略略一偏,风声呼呼,贴着耳际飞打过去,擦破一层面皮。
这沈玉南受此一击,眉头一皱,勒住马,收了剑,一边搽拭脸上血迹,一边摆手笑道:“罢了,罢了!枪法平平,这锤法还算是马马虎虎,走,走,我不为难你!”那张杰闻此,愤愤地不再作声。
张英听了这话,也勒住马,向关晓白道一声:“家父有话要小的们转达与圣君。”晓白笑道:“说来何妨?”张英便道:“家父说了,当时战场上交锋,深知圣君剑法非比寻常,有朝一日,定要带齐兵马,与阁下一决雌雄。”
晓白越发笑道:“你父帅张老将军可也好大雅兴!回去告诉他,他什么时候要来时,知会一声,我关晓白奉陪便是!”那张英拜过了,领兵疾驰而去。
晓白摇头笑个不住,驱马缓行时向左右道:“看这两个小子,你们估摸,那张立寒老儿应该多大年纪了?”沈玉南便道:“看这二子,做父亲的也只在不惑之年罢了。”朱信凭摇头笑道:“差了。这两个可是顶小的了。你我都是见过那张立寒他本人的,须发尽白,以此推测其岁数,也应该到了古稀之年了。”
晓白笑道:“罢,罢。凭他老东西如何,依我看,到了这一把年纪风风雨雨也该都经历过了,万事都该看透,总也该敛锋熄芒,修身养性,隐逸山林,终养天年去,怎却还是这般脾性,争强斗气,无缘无故却还要找人决斗,不好笑么?”
信凭听了,在一边笑道:“三爷说这话可是冤枉他老人家了。他找三爷决斗怎就成了‘无缘无故’了?先时朱仙一战,三爷一剑将其重伤,怎便忘了么?他如今想要报仇也是情有可原的。”
晓白道:“此事怎会忘?只是不解罢了。”朱信凭道:“三爷有何不解?”晓白道:“以他这等年纪,还是仇啊恨的,能有何意思?此人若与你有仇,你便杀了他,赢了他又能如何,总归天下之大你不会赢过天下人去。可知是自寻苦恼了,这张立寒这把的年纪可是平白而过了,这点道理却也想不通。”
朱信凭、沈玉南二人听他说出此话,都笑道:“他宝雕宫里总归是这等人物居多,要不然怎么会沦落到这等地步?”
晓白摇头道:“也不尽是……只是看方才这帮红枪军的调动,总有些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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