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很低,压在喉咙里,我没能听清,“什么?”
“没什么。”他转身看着身后,也不知道在看什么,久久没有再说话。
我意兴阑珊,转身正准备离去。忽然腰上一紧,我被人拦腰截住,这里除了我和他没有第三人,后背贴着他温热的胸膛,那一瞬间我忘记了呼吸。哑着嗓子我问,“你做什么?”
“叮叮叮——”三声清脆的剑鸣代替了他的回答,我应声低头,落在身侧的两片剑刃还在嗡嗡晃动,剑影血光流动。我胸口一颤,这才想起害怕。这,是传说中的刺杀?
“你没事吧?”
头一次听见他这样颤抖的声音,我回过头看去,灯影幢幢,映着他的侧脸。这么冷的天气那精致如玉的脸颊上竟然沁出了汗水。
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铺面而来,我着了魔似的回头搂着他道:“我没事。”
跳跃的篝火照在他脸上,我看见他的脸浅浅的红了一下。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飞快的缩回手。
就在此时一支箭不知从那个方向射了过来,羽箭穿过火焰闪烁着点点星星,眼看着那间就要洞穿我的身体。
我惊慌得连救命也喊不出,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快如闪电的冷箭。
如果就让我在这一刻死了,死在他怀里,我会幸福美满的。
如果让我血淋淋的死在他面前,他应该会记住我一辈子的。
想着想着,我不由闭上了眼睛。
别了,这一切的一切。
“叮——”一声清脆的剑鸣将我惊醒,我第一时间睁开眼。
篝火不见,灯火遥远,面前是黑压压一片。
杀手出现是不稀奇的,只是在这种场合出现,未免有些反常,看来,皇城的治安有待商榷。目光扫过周围一行人,清一色的黑衣蒙面,身材魁梧。脑中有那么一群候选人,但只是闪念一过而已,毕竟我
相信父皇。
颈项划过一片冰凉,我一个冷颤,回头看去。
一把薄而锋利的匕首架在肩上,匕首的一端是一只纤细修长的手,那手裹着轻纱,有伤但无损他的美丽。我心狠狠的痛了一下,却不知道该如何发问。
他将匕首伸长了几分,冷光反射在一堆黑衣人的脸上,声音冷冷不带任何情绪。“不想你们公主死的,就都给我让开。”
为首的两名黑衣人互望一眼,迟疑一下后还是让开了。我惊愕的抬头看见父皇一脸高深的脸,他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转身离去,灯影遥遥,照在他金黄的龙袍上,那光芒比匕首更锋利。
我开始有点明白了,却又不太明白。
热闹的人流散得有些远了,我极目望向四周,所见之处都是陌生的面孔,小七不知去向了。
丰子枭挟着我慢慢的退出包围圈,两边的黑衣人戒备很严,脚步细细碎碎的抖着,随时准备进攻。势态已经到了燃眉程度,然而抓着我手臂的手一点波澜也没有,他推着我一步步的朝街尾走去。
匕首根本没有碰到我,我却感觉割破肌肤的疼痛。
也许,死在那支冷箭下,感觉会不错的。
这样想着,便觉得所有的一切都讽刺了,我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淡定,也许是已经麻木了,我不断想起我是怎么不顾一切的要救他,他又是怎么若无其事的骗我,最后以我的命为盾牌。
耳边的声音从嘈杂变为细碎,又从细碎变成安静,最后能听到的只有那身后的浅淡呼吸。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握在手臂上的手忽然松开,没了牵引我便停了下来。“噗——”一声闷响,我从恍惚
中惊醒,第一时间睁开眼睛。
四周很暗,朦胧中有一丝淡淡的光线反射过来,使劲眨眨眼,才看清那是一泓碧水。水中一轮银色的弯月,波纹漾漾里美得惊心美得动魄。
这里该是城郊,他舍得停下来,看来是已经摆脱追兵了。
回头,空空如也,几百米以内没有半个人影,月光照下,树影摇若鬼魅,我愕然,这是怎样一种情况,被绑架然后抛尸荒野吗?
我开始冷汗津津,小心翼翼的问,“人呢?”
“你,还能自己走回去吗?”一丝柔若游丝的声音飘飘传到耳中。我循声低头,河滩上还有未消的残雪,那个人,挟持我走了这么远路的人此时捂着小腹躺在地上,白衣素雪上抹遍了嫣红,月辉投下,
勾魂如妖。
眸子骤然一缩,一种难以名状的疼痛将我生生钉在原地,我久久的凝着他,犹自不信。
惨白的脸上牵出一缕淡淡的弧度,裹着纱布的手抓握成拳,他闭了闭眼,似乎忍受着很大的痛楚。许久轻淡的问道,“能自己回去吗?”
声音粗重而低哑,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断不会相信这是出自四公子丰子枭之口。
心里的疼痛逼得我不得不弯下腰将他拦在怀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的痛楚,也只有这样才能让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冬夜的风很冷,河水不时爬上我沙滩,我穿着被血浸透了的罗裙,被水沾湿了的鞋袜静静的跪在他面前。
腥甜的气味弥漫在呼吸之间,我只是静静的搂着他。
“疼吗?”
他张了张口,一丝血迹顺着嘴角流下来,抿紧唇他摇摇头。
他的身体越来越凉,呼吸越来越浅,清丽的容颜褪去锋芒只留一片惨白,我感觉他要随着那雪融化了。将他的脸贴在我胸口,纵然用力睁大眼睛泪水还是模糊了双眼。“那么多次你都没死,这一次也不
会的。”
他一张口,血淌了半张脸,血流潺潺里他几个字都断做几次才说完,便是这样了他还是笑。“你……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突然就不笑了,一瞬不瞬的看着我。
我轻轻的擦去他脸上的血迹,那张脸,清丽无双的脸,此时白如月色,我感觉某种生气正慢慢的流失。
嘴一扁,最终我还是哭了出来。
我抽抽搭搭的哭,经事以来第一次哭成这样,连气都喘得不利索。脑中白得空无一物,只有不断的哭泣才能不那么恐惧。
泪眼迷蒙,我已经看不清眼前人的表情,只觉得红斑斑的东西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反应过来时,他带血的手抚上了我的脸颊。他的声音轻淡,带着一丝戏谑,“乖,不哭了,我……不死就是了。”
我吸吸鼻子,一脸傻样的看着他。“真的吗?”
他深深瞑目,点头。开口却是另一番话,“我挟持了你,你……还……担心我吗?”
我皱皱眉头,想起刚才的情形,又想起了他骗了我,心里明明没有一丁点儿愤怒,我却说:“谁担心你了,我只是找不到回去的路!”
贴在我脸颊的手忽然坠下,伴随而来的是他淡漠如水的声音。“原来……是这样……”
我一怔,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我忽而想安慰一下他,伸出的手还没触到他,就听见一阵嘈乱的喊杀。
“追,他们走不远的!”
“公主在那里——”
我愕然回头,冷月如霜,阴森的树林里大批禁卫军黑云一般朝河边涌来,眨眼间就扑到面前。
看着这些整装相向的禁卫军,我吃惊不小。
衣角微动,低头是他言笑如常的脸,“喏,接你的人来了,我可以……”
预料他要说某些不吉利的话,我一声“住口”截断了话题。扶着他站起来,我似无意的抬头问面前的禁卫,“是父皇派你们来的?”
黑衣人散开,一身穿黄色锦袍的人闪出人群,我认出这人是大皇子。他勾起半边嘴角朝我笑。“十一妹妹,奉父皇之命,皇兄特来救你。”
“哦,父皇啊——”我假装领悟的拉长声音说着,手腕一转将丰清诺的手搭上我的肩,“他点了我的穴道,我现在浑身无力……”
肩头的手猛然抖了一下,我听到他粗重的呼吸顿了一顿。
“无——碍——”
碍字脱口带来一阵寒芒,嗖一声猎响,冷光擦掉我几根鬓发。
几点灼热的液体喷溅在我脸上,身后的人倒吸一口冷气,整个身子轻轻一颤。
才止住的眼泪刷的一下翻了出来,我正要回头,却听他道,“任何时候都不能忘记往前看,因为前面总会有希望。”
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到,却硬是被他毫不停顿的说了出来。
牙齿深深咬进下唇,我强忍着没有回头。
面前的黄衣人抱着手臂,笑得欢天喜地。“四公子,除夕当夜你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既然想到有这么一天你就不该做那样的事。”
“那本宫倒要问问皇子殿下了,每个人出生都会有一死。既然知道将来会死,为何你不现在自裁?”
头一阵就败下,那人再也不是风度翩翩的大皇子。铁青着脸瞪着我身后的人,许久后他将手一挥。“将刺客拿下,他若胆敢反抗,就地处死!”
禁卫军黑压压的涌来,我又惊又怒,喝道:“你们这是要本宫的命吗!”
“十一妹妹放心,他身上本有旧伤,皇城内受了伤不说,刚才那一箭也能要他半条命!”
黑衣人七手八脚的要来擒他,他没有一点动静,似乎已经束手待毙。我一阵心悸,夺过一名侍卫手里的剑胡乱的挥舞着,试图吓退那帮执法者。“你们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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