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大姑娘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姜顾妆将一大碗馄饨吃个底朝天,才转身离开。
东方月虽然也扮成一个乡下姑娘,可没这方面经验,可她机警,干脆不讲,叫了四道菜,一壶酒,自斟自饮,哭丧着脸庞,一言不发。
天色逐渐黑下来,食棚里挑起了四盏死风的灯笼。
此时,那白衣的年轻伙计缓步走到老妇桌边,说道:
“老奶奶,你还要坐吗?”
长衫老妇嗯了一声,说道:
“怎么,要关门了吗?”
白衣伙计露出白牙笑了笑,说道:
“你老人家喝了大半天,难不成还没喝够吗?”
长衫老妇伸了伸懒腰,说道:
“年纪大了,没事可干,只有在食里消磨时光了。”
白衣伙计礼貌说道:
“老奶奶,你老说的不错,我们忙了一日,也该早些关门歇息了。”
长衫老妇哼了一声,提起雨伞,缓步走出。
白衣伙计又走到那高个子桌前,说道:
“客官,你已经喝了一整天的酒了,你看……”
高个子又从酒壶里倒满了一杯酒,说道:
“可我这酒壶里还有酒,总不能叫我把酒壶提着离开吧!”
白衣伙计说道:
“这……我们四个人里里外外忙了一整天,精神再也撑不住了。”
高个子突然笑道:
“伙计,我看今夜在你这里借宿一晚,如何?”
白衣伙计怔了一怔,说道:
“不行,那不行!”
高个子笑了笑,说道:
“伙计,其实,我看你也是做不了主,去问一下掌柜的,看看她的意思怎样?”
白衣伙计退后一步,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做不了主?”
高个子笑道:
“若你可以做主,我这样求你,你肯定早就同意了。”
此时,那青衣大姑娘走出来说道:
“这位客官,你心中害怕,不敢走夜路,就该蹲在家里享清福,跑出来做什么……”
高大老头接道:
“一个妇人家说话这么刻薄,我一个孤老头子,不出来走动走动,难不成在家里等死吗?。”
青衣大姑娘脸一红,说道:
“食棚后面就是一个山神庙,有大堂,还有厢房,像你这样高个头的,住上二三十个还挤得下的。”
白衣高老头说道:
“好,只要有地方就可以……”
望了望桌上吃剩的酒与菜,接道:
“这菜和酒,我带过去吗?”
青衣大姑娘说道:
“带去吧!”
高个子笑了笑,一手提着酒,一手端着菜,一步三晃的往外走去,嘴里还哼着下三滥的曲子,青衣大姑娘却啐了一地。
直等到那高老头消失,白衣伙计在衣服上揩揩手,到东方月桌子前,抱抱拳说道:
“这位小姐……”
东方月怕暴露身份,也不开口,伸手从口袋里摸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白衣伙计看也不看收起桌上的银钱,转身向姜顾妆走来。
姜顾妆见她过来,人已站了起来。
青衣少女娇声道:
“你也要走吗?”
姜顾妆说道:
“我也要到后面的庙里去休息。”
青衣大姑娘连忙摇头说道:
“去不得……”
姜顾妆停下脚步,愣头愣脑地说道:
“我为何去不得?”
青衣大姑娘急道:
“不能去,就是不能去,这食棚中地方虽不大,难道还挤不下一个人吗?”
说着一指角落,说道:
“看,那里有块长木板,你就在那上面将就睡一晚吧!”
姜顾妆不明青衣大姑娘为何对她好,心中暗想,山神庙为什么不能去,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青衣大姑娘快步走过来,低声说道:
“小白,你先坐着,等一下我会替你送一床棉被来。”
姜顾妆一运气,将脸逼出一片红晕,说道:
“姑娘,你真不错!”
青衣大姑娘看了她一眼,红了一下脸,笑了一笑,转身离去。
姜顾妆很老实地坐在那块木板上,侧耳凝神静听周围声音。
只听见里面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说道:
“这非常时期,任何人都不要信,你叫她走吧!”
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姜顾妆已在这段时间得江湖五侠之助,将体内的三甲子功力收为己用,现在方圆数丈之内任何蛇行虫飞之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青衣大姑娘的说道:
“我明白,可她绝不是武林中人,出了事有我负责。”
姜顾妆心想:这是个黑店。
片刻过后,那青衣大姑娘果然送来一床被子。
姜顾妆接过被子,随后就倒头大睡。
白衣伙计关上门,熄了灯,食棚里瞬间漆黑一片,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姜顾妆一阵凝神倾听,一边故意发出微微的鼻鼾声。
突然间,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传了过来,渐渐的向这边靠近。
姜顾妆微睁双眼,只见那蹑手蹑脚的人影竟是青衣大姑娘。
姜顾妆暗想:果然是个黑心店,留下我来,是故意想对付我,天啊,上当了。
可转而一想,人家凭什么对付我,再者讲,我是那么好对付的吗?!
此时,又一个轻微的脚步声,从食棚外传来,姜顾妆不禁一皱眉头,暗道:东方妹妹来了,希望她不要进来!
青衣大姑娘走到姜顾妆的身前,缓缓伸手,摸在姜顾妆的口鼻上。
姜顾妆想:难道是想掐死我?。
但她艺高人胆大,那青衣大姑娘身上散发一阵好闻的少女体香,一只光滑的白玉手,已摸到鼻子上,姜顾妆仍旧不动声色,保持均匀的呼吸。
心里想道:一个乡下大姑娘,哪有如此光滑细嫩的手指,绝对是乔装改扮的,看来这里头还有大有文章。
食棚外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那青衣大姑娘的玉手已按在姜顾妆的咽喉,可却并未下手。
姜顾妆表面上虽然不动声色,但暗中却运气戒备,只要青衣少女内劲发出,姜顾妆就会立马反击。
但青衣少女沉吟一会儿,轻轻舒了一口气,突然低声叫道:
“喂,小白,你醒一醒!”
姜顾妆装出大梦方醒的样子,翻身坐起,抱着被子退到一角,叫道:
“谁?”
青衣少女低声道:
“小声点,小白。”
姜顾妆揉揉眼睛,看着青衣少女。
青衣少女小声道:
“快,小白,快起来,躲起来。”
姜顾妆说道:
“可是有小偷来了?”
青衣少女摇摇头,说道:
“不是,小白,我是为你好,快,乖乖听话。”
姜顾妆义气的一挺胸脯说道:
“我父母说,急人所急,我有的是智慧,两三个人,我不在乎的。”
青衣少女说道:
“来的不是小偷小摸,而是江洋大盗,杀人不眨眼,你那智慧,有什么用,他们会用刀割你的肉,喝你的血……”
青衣少女见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干脆吓吓她。
果然,姜顾妆大叫一声“我的妈呀”,不再说大话。
青衣少女小声道:
“对,你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发出声。”
姜顾妆感到外面的脚步声已经近了,而且是三个人的脚步声,自然不是东方妹妹的,既然已装起迷糊,干脆一装到底,皱皱眉,说道:
“我……”
青衣少女轻轻掩住了她的嘴巴,“嘘”了一声,附耳低语道:
“我不该留下你,早让你走,可能保住你一条命,如今,一切太晚了,你能不能保命,小白,就看你的运气了,待会儿,若我们打不赢人家,死了,你就偷偷扒开那墙壁稻草,你千万要小心,在他们分神的时候,偷溜出去。”
姜顾妆心中大为感动,在这关键的时候,他还这么细细叮咛我,对我这般关心,我一定得帮他。
主意打定,定定的望着青衣少女,两人隔得很近,青衣少女吹气如兰,那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仿佛黑夜空中最亮的星星。
青衣少女又低声说道:
“小白,你若侥幸逃出去,那就以最快的速度,跑到后面的山神庙里,绕过大堂,在大堂后,有一间小平房,然后躲进去,跪在地上别起来,无论那平房里的人如何打你,骂你,你只管跪着,别起来就行……”
姜顾妆听得一头雾水,青衣少女若竹筒倒豆子,说得很是急切。
青衣少女一拉被子,说道:
“你莫管那么多,照我的话去做,你就可以……不说了,你一定要按我的话去做,好了,我离开了。”
说着站起身子来,回头向后退去。
姜顾妆整理了一下纷乱的心绪,从少女的神色中,可以清楚,来的人必是很大的仇家,并且这仇家武功极厉害。
可那大堂里的人是谁,为何她会救得了我,姜顾妆误打误闯,没想到事变得这么扑朔迷离。
但她心里有个想法,就是若青衣少女不是魔宫里的人,她就决定出手助她一臂之力,然后,照那青衣少女的吩咐,进入山神庙中,看看究竟是什么人。
转忖之间,突然呼的一声,食棚里的木门被踢得木屑横飞。
一条人影,疾似流星闯了进来。
同时,火光一闪,亮起了烛光。
小店内突然间明亮起来。
只见小店里的一张木桌后面,围坐着四人。
一个五十上下的老妇和一位四十上下的中年人、青衣少女加上白衣伙计。
他们早有准备,手里都操持着家伙。
灯光下,姜顾妆也看清楚那闯进来的老妇。
是刚才喝茶拿着白伞的老妇。
姜顾妆一惊,暗道:他们早就知道了对方的身份。
青衣少女渐渐站了起来,叫道:
“是你!”
这一下倒真出姜顾妆的意料之外,想不到青衣少女早就知道是持伞者。
此时,那五十多岁的老妇,渐渐地站起身来,一抱拳道:
“刘姐,妹妹沦落到这个份上,你还不放过我。”
言语中无限悲催。
持伞者冷冷地道:
“老妇找了你三十年了,好不容易找到,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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