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少女愣了一愣,继续道:
“爹,你早就认识她吗?”
五旬老妇说道:
“不错,这一位是你刘伯父,快去行礼。”
姜顾妆又糊涂了,从话意中可以听出来,这两个老人之间还是兄妹关系,不知中间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个躲了三十年,一个找了三十年。
青衣少女极不情愿,皱皱眉儿,可还是福了一福,说道:
“侄女尤可儿,见过刘伯父。”
一个姓尤,一个姓刘,不是亲侄女。
持伞老妇一挥,粗声道:
“不用了。”
青衣少女轻轻吁了一口气,说道:
“爹,你和刘伯父有什么仇吗?”
五旬老妇苦笑一下,说道:
“可儿,上一代的恩怨和你没有关系,你不用多问了。”
尤可儿“哦”了一声,不再多言。
持伞老妇冷冷说道:
“尤云空,你不希望把我们之间的恩怨牵扯到下一代身上,对吧?”
尤云空垂手说道:
“是,那时候,她们还未出世,不应让他们来承担。”
从口气上来说,姓刘的老者好像口气霸道,尤云空好像以前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因此低声下气。
姓刘的老者嘿嘿冷笑道:
“听你的口气,好像准备和我们有个交代?”
尤云空叹息一声,说道:
“老大到此,小妹就见到了,本想出来相见,可当时人多口杂,就没……”
姓刘的老者哈哈笑道:
“看你的架势,早就准备动手了,说得如此好听干嘛呢!”
尤云空道:
“目前武林局势紧张得厉害,我们不得不防。”
姓刘的老者怕她越扯越远,接口道:
“尤云空,我们怎么个了结法?”
尤云空道:“大姐的意思?”
姓刘的老者怒道:
“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姓尤的,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有数,不用我教你!”
尤云空说道:
“老大,给我尤云空三天的时间如何?”
姓刘的老者说道:
“不行,你诡计多端,这次可不能让你走了!”
尤云空面容一肃,说道:
“老大,我算过了,非得有三日时间,我们这儿老小要话别,还要处理后事,可最主要的是摆脱肩上的责任。”
姓刘老者一愕,道:
“什么责任?”
尤云空说道:
“不瞒大哥,小妹在这里开的小店,是奉命而来的,要不是如此,大哥也不会找到我的。”
姓刘的老者大怒道:
“姓尤的,这么说你是吓我,你后面有一个大靠山对不对?”
尤云空不紧不慢、不愠不火地答道:
“是的,就算小妹我愿意死在大哥手下,他们也不会同意的。”
姓刘老者脸色一变,说道:
“尤云空,你找到靠山,我刘正花就怕你不成!”
尤云空道:
“大哥,我不会骗你的,三天后,你到山神庙后的枯井旁等我,小弟一定到,到那时,大哥想如何,我尤云空决无一句怨言。”
柳正花还未答话,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抢先接道:
“不行,进入本门后,命运已非你所支配,谁也伤不了你!”
姜顾妆侧目看去,只见是一个身穿白衣大褂的人,不知是什么身法,瞬间就站在了小店门口。
尤云空目光一掠白衣人,喝道:
“谁?”
白衣人笑了笑,人却直对尤云空走了过来,同时伸出了握拳的右手。
尤云空一看,脸色大惊,说道:
“我已有负这位义妹,躲了三十年,同时心理上也受了三十年的折磨和痛苦,你虽然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我,可我活得不快乐……”
白衣人笑了笑,说道:
“尤师父,事情已过去了三十年,往事如风,再大的仇,也都可以化解。”
尤云空黯然一叹,说道:
“可我尤云空不是那样的人!”
姜顾妆虽然看不清白衣人手里拿的什么物品,可猜测得到,一定是什么宗派的信物。
尤云空接着继续道:
“这些年来,我拒绝了主人锦衣玉食的奉养,带着家人,自愿到这荒郊野外,苟延残喘,我不可以让舒适的日子,消磨自己的血性,我要让自己在苦难中生存,如此才会减轻内心的痛楚。”
“主人!”姜顾妆一惊,第一反应就是尤云空是魔宫里的人。
主公是魔宫里最大的人物,锦衣玉食奉养尤云空干什么?姜顾妆百思不得其解。
白衣人说道:
“尤师父,你如此何苦,人非圣贤,谁能无过,你这样自残……”
尤云空摇摇头道:
“你不了解的,因为你和我不一样,你错得太多,两手沾满血腥,不知道惭愧二字,但我这一生中,只错过一次,而且是最致命的、无法挽回的过错,回忆起来,仿佛万箭穿心。”
站在一侧姓刘的老者突然大喝一声道:
“姓尤的,你莫要再演戏了,你演的戏太多了,就你那点颜色,哼,什么后台,我刘正花无惧……”
说着身子一跃,就要扑上去,白衣人长刀一横,说道:
“尤师父,既然如此,你也不要使我为难,主人既然命我来保护你,我的命就与你同在,当然,我不会使你俩为难,你先坐在一旁,兄弟来处理这事,决不会让你为难!”
尤云空没有坐下,却闭目沉思,不知在想什么事。
缩在角落的姜顾妆,却是好奇之心大动,只觉得这其间牵扯了一件非常复杂之事,可心中没有一点头绪,只有耐心看下去。
白衣人不再理会尤云空,视线转到刘正花身上,说道:
“阁下是江南七子之首铜伞卿人刘正花?”
刘正花冷哼一声,说道:
“是又如何,我们七子之间的事,用不着你来管。”
不知对方的身份,刘正花也不好贸然动手。
白衣人说道:
“刘大侠,‘神手’尤师父受我保护,我怎能不插手呢?”
刘正花嘿了一声说道:
“你要阻止我报仇吗?”
白衣人说道:
“我也是受人之托,不得以而为之,望刘大侠网开一面,什么恩仇大恨,一笑了之。”
刘正花一声冷哼道:
“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我和其他四位都在老二坟前立过誓言,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要取回尤云空的脑袋。”
白衣人说道:
“你要报仇,这我不管,只不过,你得先杀了我们。”
这小店之中,除了尤家四口及缩在角落里的姜顾妆外,再无其它人。
但刘正花心里清楚,白衣人也不是虚张声势,另外的人,必定是伏在暗处,只要一声呼喝,就会破壁而进,因此愣了一愣。
尤云空仍在凝目沉思,不知在想什么,对两人的谈话,似乎是没听到一般。
刘正花盯着尤云空看着。
那白衣人突然转过身子,缓步走到尤云空身前,低声说道:
“尤师父,你坐下休息。”
伸手扶着尤云空,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
尤云空神情呆痴,睁着一双眼目,一动也不动,直直地望着前方。
白衣人回转身子,说道:
“刘大侠,尤师父好像对你这等不问青红皂白、全无兄弟之情的做法,有些不满,因此她不理会你。”
姜顾妆冷眼旁观,看得一清二楚。
那白衣人手法甚高,借机暗中点了尤云空的穴道,刘正花好像没看出来,大喝道:
“尤云空,你装死也没用,我既然找到你,你不论是死或活,都要对老二有个交代。”
姜顾妆听说江南七子的名头,在江南一带久负盛名,七人个个都侠名自负,甚得武林同道敬仰。
听刘正花的话意,好像是尤云空害死了七子中的老二,其余五位到处追杀她。
刘正花脸色涨红,双眼神光如电,右手一探,疾向椅子上的尤云空抓去。
白衣人冷哼一声,切出一拳,劈向刘正花的关节要害,同时飞起一脚,踢向刘正花的胸口。
出手反击,攻守兼备。
形势逼迫,刘正花只好一吸气,向后避开五六尺,逃过一掌一脚,右手一挥,反击一掌。
白衣人身形欺近,避过掌势,放手抢攻。
刘正花被迫连连后退。
但她始终只是一只右手,左手提着铜伞,不肯应招。
姜顾妆心想:这白衣人的招数诡异,攻势十分凌厉,但也不见如此厉害,那刘正花是江南七子之首,被称为“铜伞卿人”,武功自是不低,不知为什么连连后退。
转而一想,又暗暗感叹,原来卿人之名,害人不浅,她自命卿子,不想动兵刃,因此只用拳脚拒敌。
若她早出左手,白衣人只怕早就输了。
白衣人步步紧逼,连攻了五六十招,将刘正花迫到小店门口。
突然收住掌势,叫道:
“好啦,你可以离开了。”
刘正花说道:
“我要把尤云空带走!”
其实白衣人有自知之明,若刘正花用了左手,自己早不是人家的对手,因此见好就收,说道:
“刘正花,你莫要执迷不悟,就你们江南七子那点实力,和我们神宫相比,真是蚍蜉撼树,若你还想动尤师父,只怕你江南七子很快就会在江湖上如烟般消散了。”
刘正花说道:
“江南七子,现在只有五子了,早就名存实亡,当年我们七人结拜,生死与共,全是尤云空狼心狗肺,害死老二,我们活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她拖到老二的坟前,将杀害老二的经过说出来,随即就自绝而亡。”
白衣人说道:
“以后呢,你们还要不要在江湖上闯荡了?”
刘正花说道:
“只要心愿了结,以后的事就看老天爷了。好!废话不讲,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快让开!”
白衣人没有让,刘正花怒道:
“你再不让,就别怪我动手了。”
姜顾妆心想:原来这人虽迂腐,但也是有一定度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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