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杏鄂突然声调变得异样柔和地说道:“三姐,我现在问你,两年来你喜没喜欢过我?”
刘正花一声断喝道:“臭不要脸的狗男女,这种话也说得出口!”
曲杏鄂淡然一笑,说道:“大姐,像我这样的男人虽说不上蓝颜祸水,但已是早就没羞耻心了,此地我必须将所有的话说出来,好让天儿对她爹有个了解。”
刘正花哈哈一笑道:“哼,我低估了你,你千方百计为自己开脱,想让你女儿觉得是二嫂先对不起你,然后堂而皇之救你,你这个心如蛇蝎的男人,自己恩将仇报,反而还将二嫂拖入这场浑水。”
曲杏鄂幽幽说道:“大姐,你可以骂我,但三姐却是对得住你们,君子之名害人不浅。”
姜顾妆心里“咯噔”一下,转头朝东方学望了一眼,因为东方学说了这话。
半天没开口,一直低着头的尤云凤突然抬起头来说道:
“二嫂子,过去的事你还提它作甚,哎……”
曲杏鄂忽然恬然一笑,说道:“三姐,记得那一年夏天你看到了我裸露的上半身,本来我也没有特别的意思,我只想让你感受到这是一种美,我的身子骨只被别人践踏过,从没被别人欣赏过,甚至被你二嫂不屑一顾。
“可没想到,如此却害了你,连俗人都知道朋友妻不可欺,更何况有君子之风的你?更何况是提供自己生活来源的二哥妻子,从此你一直有一种负罪的感觉,对我一直避而不见,你在逃避,逃避我对你的感情,我也会和你一起走的,哪怕是行乞,但是你没有勇气。”
尤云凤惘然说道:“那你……那你也不至于害死二嫂。”
曲杏鄂突然嗤嗤一笑,说道:“我不后悔那天晚上,你二嫂叫我炒两个菜,说晚上想和你喝几杯,我跟你二嫂说,今夜我要毒死你!”
众人“啊”的一声惊呼,从来没有人如此明目张胆地杀人。
曲杏鄂没理众人的惊讶,又说道:“可你二嫂哈哈一笑,说你不会的,她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意。
“喝酒的时候,你们争执起来,你说你要离去,二嫂当然挽留你,问你我什么地方待你不好还是什么,你说二嫂子待我很好,二嫂子说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要离开,当时我在场,只有我明白你的心意,你二嫂居然当着我的面说,是不是因为我才使你住在这里不方便,还说相公如衣服,兄弟如手足,这就促使我终于在你二嫂的酒里下了毒。
“这一切在你二嫂死后,你都知道了,你还打了我一巴掌,其实当时我已铁下心自杀而死,只是我有一个心愿没有了结,我想见天儿一面。
“当时我拿起切菜刀准备自尽的时候,你夺下了我的刀,反而将它刺进了你二嫂的胸膛,然后离去,制造你杀了二嫂的假象。
“没多长时间,大姐和几个弟妹空手而归,并没带回天儿,我万念俱灰,就说二嫂是我杀的,可他们怎么也不相信,就追你追了二十年,三姐,这二十年真是苦了你!
“我苟活了二十多年,冥冥中有一个念头支撑着我,我相信我一定会看到天儿的,如今我终于看到了。
“天儿,爹让你丢脸了,爹是个坏女人,但爹想告诉你,做人永远要做一个心灵自由的人,不要轻易受别人的恩惠,纵然是死。爹说了一大堆,不知你爱不爱听?最后我只有一个请求!”
姜顾妆说道:“你说吧!”
曲杏鄂的眼里大放异彩,说道:“你能不能叫我一声爹……”
众人一齐望向姜顾妆,姜顾妆没有叫,庙内一片寂静。
外面的暴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凉风带着雨气吹得人泛起阵阵寒意。
秋虫在夜里发出凄清单调的鸣叫,好像挣扎着作最后的晚唱。
听了曲杏鄂的话,众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五子中的老七依然垂着单剑立在曲杏鄂的身边,木木地站着。
突然,曲杏鄂往前一扑,身子一扭,颈在老七的剑上横掠而过,鲜血顿时狂喷。
姜顾妆身子掠起,反手一抄,可还是迟了一步。
姜顾妆托起曲杏鄂的头,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爹!”
曲杏鄂微微一笑,头歪一侧,竟然已经是气绝而亡。
以姜顾妆的身手都没把曲杏鄂救回来,说明他已下了死的决心。
江南五子相视一眼,不由讶然,没想到支撑了四人二十年浪迹天涯的追杀,却竟然没有一丝快意的感觉,反而觉得心头萧索得很。
刘正花说道:“武则天,你来报仇吧!”
姜顾妆说道:“刘老前辈,你们已完成了自己的心愿,你们可以离开了。”
刘正花站起身来,默然一会儿,独自向外走去,四子跟在后面。
尤云凤走在最后,经过东方学身边,突然停了下来,说道:“东方公子,小老儿有一问题想请教你!”
东方学浅然一笑,说道:“尤老前辈,你就尽管问吧。”
尤云凤说道:“不知我所描摹的那幅绢画的原身是谁?”
东方学道:“李世民!”
尤云凤沉吟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突然,尤云凤一取手中长刀,一道银光带着一片血雨,人已经气绝倒地。
东方学大惊,还没反应过来,刚走到门口的四子同时扑倒在地,他们似乎约好了一般,同时自尽而亡。
东方学叹了一口气说道:“尤老前辈,你这又是何必呢!”
尤克儿花容失色,扑在尤云凤的尸体上放声痛哭。
东方月一直注视着尤克儿,突然屈指一弹,一缕劲风直射尤克儿的合谷穴,尤克儿右手长刀脱手斜飞。
东方月冷冷地说道:“尤公子,你没理由那样做。”
尤克儿哽咽道:“娘亲已经不要我了……”
东方月说道:“也许你二伯父说得对,对你来说踏入江湖之中,哪有在松树林开店过得高兴。”
尤克儿身子一颤,说道:“可是这一切都已成为过去。”
东方学道:“可这一切并不是你的错,你可以重新开始。”
东方月道:“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要将几位前辈的尸体埋葬。”
直到天色微明,姜顾妆和东方月才将六人埋了,看着六个新崛起的坟地,几人感怀情伤,尤克儿站在坟前痴痴落泪,悲痛不止。
一场秋雨一场寒,空气变得格外清新,东方学叹了一声道:“江南七子,不求同生,但求同死,这也是他们所愿的,尤公子,我们走吧。”
尤克儿转过身说道:“不,东方兄弟的话是对的,我要回到松林中去。”
顿了一顿,对姜顾妆说道:“武大姐,你不会怪我几个伯母吧?”
姜顾妆道:“不会的!”
尤克儿苦涩一笑,说道:“你们多保重!”话毕,向六座新坟拜倒,牵过马来。
姜顾妆四人一直站在秋风里,直到尤克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
由于雨水浸湿了路面,马车行走很困难,姜顾妆和东方月只得放慢速度,不紧不慢地跟在马车后面。
一路上,四人各怀心事,默不作声。
最为苦恼的是姜顾妆,那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美男横刀自刎,仅仅是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要她叫声爹,她居然情不自禁,脱口而出地叫出来。
说明自己真的对他有一些亲切感!
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这还不算奇怪,那自己额头上的疤痕和脚板上的胎痣,又如何解释,难不成这一切都是偶然的巧合,这点叫姜顾妆百思不得其解。
在她的内心深处,忽然感到自己的命运将会发生重大的改变,这种感觉让她感到骇异。
一路上很多逃难的平民,挟老携幼,面色饥黄,这些生命如虫蚁草莽的饥民如海水般涌在大道上,从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想寻找属于他们自己的乐土,但是天下乌鸦一般黑,风雨九州,苍茫大地,没有一块是属于他们乐土!
姜顾妆骑在马上感慨万千。突然,两声尖利的叫声划破长空。
姜顾妆抬头一看,在她的头顶上盘旋着黑白二鹰。
车厢的布帘掀起一角,慕容馨逸探出头,黑白二鹰眼光极是锐利,好像也看到了“夺命神僧”,一声欢呼,从天空上俯冲而下,落在车厢上。
黑白二鹰身子硕大,站在车厢的顶盖,竟然已是将顶盖挤得满满的,引颈仰首,十分威武霸气。
不说路上的难民一声惊呼,连东方月和东方学、云儿也是禁不住“哦”了一声。
黑白二鹰看都不看姜顾妆一眼,只是关切地望着“夺命神僧”,因为从表情看它们的主人受伤了,发出“呜呜”怪叫,似在向“夺命神僧”相询什么。
跟着就是一阵急切的马蹄声蜂拥而来,几人往路边避了避。
路上的难民大乱,吆儿呼女地往两旁分去,那一队人马来得飞快,眨眼时间就到了姜顾妆面前。
最前的少年一带马缰,那匹白色的马“嘶”的一声立住前蹄,后面的几十个官兵肃立在少年的身后。
领头的少年十五六岁,仪表堂堂,身上珠光宝气,上身穿着蓝色的夹丝细袄,整个人透着说不出的妖艳高贵之气。
少年狠狠地盯了姜顾妆一眼,又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东方学,目光落到“夺命神僧”脸上,突然兴奋地大叫道:“爸,你怎么在这里?你出来了,哎呀,你像是受伤了,是谁让你受伤的?!”
“夺命神僧”微微一愣,旋即也是喜悦道:“壁儿,你是壁儿,你这个小子怎变成这模样?我差点认不出来了,你怎么没和那小丫头在一起,一个人跑这里来了。”
众人看着天下最丑的盖世魔妇和一个俊俏的少年在旁若无人的一气乱问,都像丈二的和尚,让人摸不着头脑。
姜顾妆这才认出面前这个穿金戴银,满脸邪气却又穿得不伦不类的雍容华贵的少年就是失散了几个月的壁儿,心里也是一阵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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