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顾岚衣带温子昱来见她,她本以为他们是想借昱儿在她面前替温郸揽情。
现在看来,顾岚衣居然是太女党么?
那又为何要带昱儿来看她?
岂非多此一举。
常年算计身居高位的温晁自然不会明白,温子昱穿着沉重的盔甲,扮作士兵进宫,只是单纯地想看她一眼罢了。
“陛下,臣以为不妥。”
出声反对的是工部尚书,她是二皇女一派。
“陛下,今季百姓收成不好,春荒又刚刚过去,此时开战恐伤国本啊。”
温晁沉默了几息,开口:“顾尚书你来说说。”
顾延年连忙上前一步,“回陛下,去岁国库支出量大,今年又逢饥荒,户部…户部实在是拿不出钱了。”
话音一落,侧前方的温文瞬间将目光打过来,眼神微凉。
顾延年心里也苦啊,她自然是太女党,可她实在是拿不出来钱了。
温文收回目光,心里乱如麻。
这一战必须打,还要打赢。
否则民间那些流言一定会愈发四起,她绝对不能坐实那些流言!
没有什么比皇位在温文心里更重要的了,她从小便把那个位子视为自己的囊中之物,又怎能容许出现一星半点的差错。
温文心里一慌,便有些失了分寸。
“母皇,女儿以为,可以适当增加荆扬徐三州的税,暂停荆州地区水利建设,将国库银两优先作军用。”
温郸在心里笑了,温文啊温文,可算见到你急了。
她上前一步:“母皇,女儿认为皇姐所言不妥,一来此三州去岁收成并没有比其他州府好多少,二来单单增加三州税赋,恐让地方官民心寒呐。”
温文反驳道:“皇妹此言差矣,天下本为一体,北境有难,南方各州岂能置身事外?”
温郸:“各州刺史拥兵自重,贸然改税岂非……”
她没再说下去,这话不能明着说,但朝堂众人包括温晁都心知肚明。
大锦朝自开国以来便沿用着刺史制度,各州都有自己独立的军队,所以中央和地方关系素来是紧张中保持着平衡。
单独给三州收税,难保三州不会起谋逆之心。
温晁沉沉开口:“郸儿所言有理,增税之事休要再提。”
温文脸色难看地退下,从余光中看到温晁投来的得意的目光。
咬牙切齿。
不能增税,但水利可以暂停,只是省下来这点银两根本支持不了战争多久。
银子的难题朝臣们一直吵到下朝也没有个结果,温晁只能搁置再议。
可这一搁就搁出了事,温晁下朝时突然眼前一黑昏了过去,大臣们瞬间惊慌,太医院连忙会诊,最后得出一个病入肺腑的结论。
迟钝的人还在唏嘘着皇帝的身体,敏感的人已经从简单的字眼里察觉出不对。
病入肺腑?
何时有这个词了,怕是毒入肺腑吧。
一时间人心各异,神情不一。
温郸趴在温晁床前哭的声嘶力竭,温文站在一旁低头抹着眼泪,看起来感情是那么深厚,却让人脊背发凉。
但是顾岚衣在一旁看着,突然觉得有些滑稽,温文是不是装的她不知道,但温郸怕是真的有几分伤心吧,后悔自己不小心毒量用多了。
温文当然是装的了。
温晁这一倒,她这个太女便自然名正言顺地代替温晁主持朝政,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于是第二日,局面一转,前一日还处于劣势的太女党瞬间昂首挺胸,恨不得把头仰到天上去。
温郸一脸戾气地磨牙,居然反倒为温文做了嫁衣!
“诸位,母皇病体未愈,近日的早朝由孤代为主持,漠北战事紧急,诸位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太女党们又是一次群策群谏,纷纷主张开战。
二皇女党拼了老脸咬牙反驳也只是无用之功,朝堂早已成了温文的一言之堂。
温文:“孤以为此战该应,至于国库的银两,孤记得去岁淮阳一案尚未查处,顾尚书派人去将淮阳太守的府邸清算过便是。”
顾延年心里发沉,知道这是温文在敲打她,去岁淮阳的案子她早都结了,查抄的银子她还留了一部分给太女送去,她不可能不知道。
但面上依旧恭敬应下,只在心里发苦,这次她怕是要贴进去不少银子才能补这个漏洞了。
“至于领兵之人……”温文话锋一转,“诸位有无想法?”
这话问的奇怪,在场的几乎除了温文的心腹,大部分朝臣都是默认顾岚衣领兵出战的,漠北的战事当然是漠北将军自己去打。
却听这话,太女是另有人选?
武将们纷纷开始议论,正前方的顾岚衣也眼皮一跳。
怎么回事?
原著中温文当时是指派了原主领兵的,难道是她的蝴蝶效应影响了温文的判断?
想到前些日子她屡次下温文面子的事,顾岚衣心里发沉。
身为太女,总不会公私不分,拿国事开玩笑吧?
事实证明,温文会。
朝臣们不清楚温文的意思,不敢贸然开口,许久无声后,赵丞相说话了。
“回禀太女,恕老臣斗胆,小女习武多年,却始终拘于京城,顾将军乃人中龙凤,小女若能跟随顾将军出征学习一番,也是她的造化。”
其他人纷纷松了一口气,原来只是想让赵义跟着顾岚衣一起去啊。
但一口气还没舒完,就听温文说:“丞相言重了,赵首领武艺非凡,智勇双全,孤自然是信得过的。如此,便令赵义暂挂将军印,领兵二十万,顾将军任军事总监,协同领军,诸位可有异议?”
朝臣们没有松完的这口气又被倒吸回去,在漠北打仗,让漠北将军做副?!
众人纷纷下意识看向正前方脊背挺直的顾岚衣,然后一齐俯身:“太女英明。”
顾岚衣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同所有朝臣一起,恭敬说:“太女英明。”
赵义在斜后方笑眯眯地说:“顾将军,此次漠北之战,还请多多指教。”
顾岚衣微扯了下嘴角,“赵将军言重了。”
福公公弓着腰持着案,经过顾岚衣身旁,把将印送到了赵义的面前。
“赵将军,接印吧。”
赵义左脚后退一步,跪在地上,双手接过将印,举至头顶。
恭恭敬敬地说到:“末将领命,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温文眯着眼,虽然明知她这声是在颂温晁,可此时是她温文站在上面,这种感觉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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