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知道这个人,却没切磋过,更不知道他未死。
刘十步比凌云还要大一点,但也没太多,他的修行与旁人不同,因为是杀者道,通常出世修行,回到太华就闭关,而凌云那时候也没有悟道,十年有九年半在闭关,两人阴差阳错总是碰不上。
后来,六十年前刘十步下山再也没归来,传闻已死,凌云尽管已经晋升地仙,却也最终没能切磋一番。
感悟着那惊人的剑意,凌云不由颔首赞叹:“圣尊首徒,果然非凡,这是杀人剑。”
顾青衫道:“师兄说,剑本来就是杀人利器。”
凌云点头:“修为超乎寻常,不过,他有心魔,过不了这心魔道。”
顾青衫叹口气:“是啊,师兄与蛮子有深仇大恨,一心绝杀蛮虏,这便是心魔。”
江凡虽然经历过心魔道,但他那是凭借先天一炁取巧,后来才知道心魔道不证修为,只验心魔,别管你武道再高强,心中有魔障,该过不去还是过不去。
果然,在六百阶的时候,心魔道波动停止了,一道人影从山下踏空而来。
他没有看其他人,落地之后,便一步一步走向凌云,越走越慢,却有种莫名的势在凝聚。
凌云看着缓步走来的刘十步,忽然屈指一弹,一道剑罡凌厉无匹的射向对方。
而这时候的刘十步刚好距离凌云十步。
刹那间,江凡只觉得眼前一花,刘十步竟然消失了,而再度现身的时候,他那把木鞘破剑已经指在凌云额前,和肌肤之间已经没有距离,却到底被凌云二指夹住。
刘十步凝视她片刻,缓缓撤回长剑:“凌云世尊,果然如圣尊所言,一旦破肉身障,可问鼎无敌道。”
凌云放下手指,额前居然出现一个白点,这说明十步一杀真的触及她了。
“十步一杀,术之极致,已近乎道。本座看来,你不下于杨八尺。”
刘十步摇头:“道境之下,师弟无敌,并非说说。”
凌云凝视他:“你这一剑,在问心。”
刘十步颔首:“代圣尊问问,世尊心之所向。”
事实上,他当初来就是为了这个,但因为计划变动,他需要帮助顾青衫控制六千武者,才没有第一时间找上凌云。
凌云看着他:“甲子还是青衫?”
“是两种理念。青衫秉承太华先贤,秉承圣尊教诲,甲子却求出世争霸。”
“但目的,都是为了抗天。”
刘十步点头:“人说殊途同归,但若是心偏了,便再也走不到同一个目的,世尊以为然否。”
凌云沉默片刻,颔首:“道之尽头未必如此,但眼下,的确如此。”
“所以,我来替圣尊问问,当年他老人家问你那句话,世尊今当何应?”
凌云转过身,看着远方云海,一时间没有说话。
江凡知道,可能要有大事要谈,便挥手让云扶摇带着肖颖退下。
顾青衫凑到刘十步近前,小声道:“师兄,当年师尊问了什么?”
刘十步看着凌云背影,声音却没有遮掩:“己道或人道。”
顾青衫一愣,似乎没太听懂。
凌云这时候却缓缓开口:“江凡,那天我们谈到过,你究竟要做什么,但没有继续谈下去,可还记得。”
江凡不知道怎么突然说到自己身上,疑惑的点了点头,心中却隐隐感觉到什么。
果然,片刻之后,凌云再次开口:“家祖,避开圣战,远遁北海,身具逆天修为却不欲承接责任,被华域所不耻。然而,谁又知道,他老人家为了一个目的,刻意如此,甚至不惜与金帝大战一场,也要实现……”
她说起了先辈,三人顿时都知道,其中定有原委,也无人插话,静静听着。
“先祖认为,千年前人间是无法获胜的,但他想要的并不是保存力量,而是……登天观神。故此,他要以这样一种姿态来吸引天人关注,为了实现目的,他不参战,远遁,建立国祚,等等一系列手段都是为了让天人放心。
后来,天人果然找上了他。于是……先祖开始与神灵密切往来,直到圣战之后,他被金帝怀疑,双方一场大战之后,先祖应天人召唤登天而去,从此杳无音讯,直到后来,天人再度找上其后辈,也就是我的祖父。”
三人都是心惊,尤其是江凡,他发现若此事为真,这位可能是第一个潜伏者。
凌云声调缓慢,随着她的叙述,三人才知道后来的事。
当时凌云祖父质询天人先祖为何消失,天人只说他已经证神,在天界得长生,并要家父前去拜谒。
他本来不信,但他们出示一种奇怪的东西,居然可见先祖影像能闻其声音。
凌云祖父心动,遂登天。
然而,此后,同样音讯全无。
再后来,凌云之父也得到了天人邀约。
为了查清两代先辈究竟如何,凌云之父毅然登天。
但因为前两次,他十分谨慎,后来竟然在不久后突然回归,却已经身受重伤,且背后还有人在追杀。
他强撑着回归王宫,调集大批强者准备应战。
然而,等待他的并不是突袭,而是亡国灭家的凶险恶斗,对方甚至与其敌对势力联合,最终击碎斯诺王国。
而这时候,太华有人抵达了,就是凌云的师尊蛾眉。可惜,凌云之父已经油尽灯枯,临终之际告诉她一桩秘辛,他是得到了神秘人帮助才得以逃生,那人自称来自人间者。最近在战斗中,那人居然再次秘密联系,借他之口带出重大消息,天人正在策划一次成规模的下界,为了三个计划,探查,破坏,以及拼图。
说到这里,江凡心中巨震,想起道尊在西海说过的话,一百多年前有人通知太华上代某位世尊,说天人将组织一次下界。难道这个人,就是凌云之父,那位世尊,就是蛾眉?
后来,凌氏一族国破家亡,蛾眉世尊追到海上,也只来得及救走了年少的凌云。
可凌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家族到底怎么回事,她藏下了所有心思,扑在修炼之上,希望有一天能凭借强大修为查明真相,她希望自己的先人不是人间苟且者,更不是背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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