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有说出口,而这样的沈渔,正是那个他念念不忘的沈渔,两年,六百多个日日夜夜。
他竟然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温玄翦有些迟疑地开口:“那个……我,还不知道,姑娘你的名字?”
“噢!”沈渔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袋,“我叫沈渔,就,‘风斜雨细相逢。断岸沈渔,邻村送客,即是清霜剖野,乘闲莫厌来重。’那个沈渔。”
温玄翦其实没念过什么书,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将她的名字默默念了好多遍。
沈渔,沈渔,沈渔。
真好听。
既然沈渔没有问,温玄翦也就不说了,再说,他对自己的过往也压根儿都不想再提起。那些过往太过让人难受了,全是一些不好的回忆。
不提也罢。
沧琰和季羡舟就一直看着她们两个,她忽然就记起来进入这个幻境之时,温玄翦所说的话了。
想必就是在这个时候,温玄翦彻彻底底爱上了沈渔,这个干干脆脆的、简简单单的对待他的沈渔。
不计较过往,不计较身份,无利可图,也没什么可利用。
对他好,只是想要对他好而已。
温玄翦懵懵懂懂地想,其实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就不多,只是长长久久期盼着有这么一个生活,跟自己心爱的姑娘一起,住着茅草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什么都不想,安安稳稳地过生活。
可是命运就像是偏爱跟他作对一般,偏生不叫温玄翦好好过。
妖族的人,终究还是找上了他。
那一日,就如同平日里一模一样,沈渔在屋子里做着饭菜,他在外头劈着每日需要用的柴火。
忽的天气就开始变了,阴风阵阵,温玄翦心中不安,站了起来,往周围望着。
沈渔走了出来,问道:“咦,怎么变天了?”
温玄翦心中警铃大作,委实不安,他将沈渔一拦,往草屋里推,低声说:“快进去。”
“怎么了?”沈渔看见温玄翦这个模样,心知不好,一把抓住他的衣裳,问道,“是不是……你的仇家?”
“我不知道。”温玄翦的脸色有些凝重,“你先进去,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还不等沈渔做出反应,忽的有一个声音不知道从哪个方向传过来,笑得极为猖狂。
“哈哈哈,你觉得,就那一个破茅草屋,能够挡住什么?”
温玄翦下意识将沈渔挡在自己身后,问道:“来者究竟是何人?还请阁下不要躲躲藏藏。”
那人一下子就显了形,站了出来,一身怪异外装,悬浮在空中,抱着双臂俯视着他。
黑色的雾气几乎冲上了天际。
“你是妖族的人?”这句话虽然是问句,可温玄翦说出了却是万分确定了。
那个人语气确实不大好:“温玄翦,你杀了我妖族的人,就该想到我们妖族的人迟早有一天会找到你。让你多活了两年之久,怎么,还不快以死谢恩?”
温玄翦是由人炼成的妖,自然不敌这些血统纯正修炼而成的妖族的人,抓着沈渔的手心忍不住开始出汗了。
那个妖族的人看见温玄翦没什么动静,冷笑道:“怎么,还要我亲自动手?”
他大手一挥,法术用的随意,一下子一阵法术的力量将他推倒在地,温玄翦在感受到那法术袭来的那一瞬间,将沈渔一下子推到了一边,自己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沈渔赶紧跑过去搀扶住温玄翦,温玄翦平日里不用妖术,此时此刻是一丁点儿法术都用不出来,跟普通的凡人没什么区别。
“还有什么遗言就赶紧说吧,不说的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妖族的人捏了一个诀,尚未动手,冷然笑道。
温玄翦站了起来,直直地看着那人:“你要杀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但是她是无辜的,你能不能放过她?”
那人看了看沈渔,夸张地惊讶道:“原来你在乎这个女子,那我就杀了她好了。”
话音刚落,已经捏好的法术直直地砸向了沈渔。
那法术砸得太快,温玄翦竟来不及赶上为沈渔挡住那法术,只能眼睁睁地看见那法术砸向了沈渔。
他喊得几乎撕破了喉咙:“不要——!沈渔!”
“咚!”
一阵爆炸一般的声音。
是法术与法术的相撞!
等白烟散去了之后,温玄翦赶紧看向了沈渔的方向。
还好,他松了一口气。那法术未曾伤到她半分,沈渔只是有些狼狈地瘫坐在了地上。
可是奇怪的是,温玄翦不会法术,那为沈渔挡住伤害的法术,又是谁做的?
“你们妖族欺负人欺负得倒是很欢快啊,连自己人都欺负起来了。”
一女子身着月白色衣裳,及腰的长发随意披落下来,手腕处还系着一颗铃铛,叮叮当当的。睫毛长而卷,眼珠黑溜溜的,带着漠然看着眼前的场景,嘴角却弯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个是……”沧琰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嘴巴半张开,倒吸了一口气,却忘记了合住的形容。
那女子未着地,悬在了空中,她看了一眼温玄翦,又盯着那个妖族的人,朗声道:“你同这等毫无反击之力的人打,竟也不嫌弃没什么意思。不如,来同我打一打?”
“你是谁?”妖族的人眯了眯眼睛,警惕性十足。
那女子反手,化出了一只笔,将那支笔捏在手中把玩着,半个字都没有说,玩味儿一般地看着那个妖族的人。
“司命笔!”那妖族的人看着那支笔,惊呼了一句,猛然抬起头看向那个女子,“你是……”
“……是,是我?”沧琰怔怔地看着那个月白色衣裳的女子,那面容真的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她下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那妖族的人咽了咽口水:“司命星君,沧琰。”
“是我。”幻境中的沧琰十分满意地点点头,“总算你还有点儿眼力劲儿,还认识我。”
沧琰还未从震惊当中走出了,茫然道:“我为什么会出现温玄翦的幻境里,为什么,为什么?既然这样,我应当早就认识了温玄翦才对,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季羡舟看见她这个样子,虽然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也只能拍了拍沧琰的头,说道:“既然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静观其变吧。或许只是你忘记了而已。”
或许只是你忘记了。
而已。
沧琰微微喘着气儿,抿了抿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那妖族的人也冷静了一点儿下来,朗声道:“我们妖族处理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仙族的人插手了?”
幻境中的沧琰挑了挑眉:“哦,我只是喜欢多管闲事而已,跟仙族也没什么多大的关系。”
传闻中,仙族的司命星君沧琰,一支司命笔用得出神入化,法术极为高强,他自问自己修为委实有些不大够,收拾一下温玄翦此等刚刚化妖,根本不懂得怎么使用法术的小妖虽然绰绰有余,但是要同沧琰这般法术高强的仙族的人打一打,他还是有些吃亏的。
这般想着,那妖族的人后退了两步,也不再理会幻境中的那个沧琰,转而同正扶着沈渔的温玄翦说道:“温玄翦,你今日有司命星君撑腰,我杀不了你,可你可别忘了,司命星君可不能待在你们俩身边一辈子,总有一天,我会来取你性命!”
这句话说完,那妖族的人恨恨的看了一眼幻境中的那个沧琰,迅速地化作一缕黑烟便消失了。
“我还没出手呢,溜得倒挺快。”幻境中的沧琰望了望,一般遗憾地摇摇头,“只好下次再取你性命了。”
那妖族的人一走,方才起的大风也平和下来,似是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的平静。
幻境中的沧琰从空中缓缓落了下来,双脚着地之后,向温玄翦和沈渔走了过去。
温玄翦看都没有看幻境中的沧琰一眼,所有注意力只在沈渔身上,细声问道:“阿渔你怎么样?还好吗?”
“我没事的。”沈渔摇了摇头,握住温玄翦的手,按了按,示意他别担心。
“唔,还是个痴情的。”幻境中的那个沧琰收起来了亮出来的司命笔,走近他们,一边还在打趣儿。
温玄翦不认识当年的沧琰,垂着眼问道:“司命星君?”
幻境中的沧琰含着笑点点头:“是我。”
“为什么来帮我?”温玄翦问道。
他想,是不是真的他命格太苦了,苦到连司命星君都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千里迢迢赶过来,好保全他和沈渔一命。
当年的沧琰可不是这么想的,也没想到这一层上面,温玄翦既然已经成了妖,命格就不归她管了,是以她也不大知晓这些,只客客气气道:“我来,是受人所托,你也不必太感谢,或者觉得我有所图。”
“受人所托?”温玄翦一怔,将自己的记忆翻来覆去,却不记得自己认识什么神通广大的人,能够请得动仙族的司命星君的,想了想,他试探一般问道:“受谁所托?”
“你竟不知道么?”幻境中的沧琰微微有些讶异,随即敛了神色,了然而坦坦荡荡道,“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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