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一定不是真正的太监。
再说了,季羡舟要派人来接她,怎么可能不让谢褚过来,而是派一个这么面生的小太监?
这么一想,真是疑点重重。
沧琰停下步伐,再也不肯往前多走一步。
那太监转过头来,问道:“小姐你怎的不走了?”
沧琰捂着肚子半弯着腰,一脸难以言喻的难受的表情:“那个……可能是家宴上果酒喝的过了,肚子有点儿不舒服,想要去如厕……”
那太监犹豫了一会儿,左左右右都看了一眼,抿了抿嘴,直起腰来,说道:“小姐还是莫要为难我了,配合一点儿对谁都好。”
啧,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她也直起了腰来,肚子疼不疼的也不装了。
“请吧。”那太监伸出一只手。
沧琰什么都没有看清,说着就……撒腿就跑。
世界上有些事情,总是那么惊人的相似。
她堂堂一个司命星君,竟然要被凡间的刺客追着跑,还是两次!
这件事情若是叫她仙友们知道了……不,还是算了吧,回去了她就待在司命星君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不见好了。
那太监显然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眼看着她朝着来时的方向跑了去,一点儿也不慌张似的,一下子一个轻功就赶上了沧琰,一下子将沧琰压倒在地,双手掐着沧琰的脖子,将她的身子重重的按在地上,越来越用力。
沧琰憋着一口气,赶紧挣扎,可四肢无力,根本没有这个男人力气大,她的双手不停地拍打着,使劲儿掰着掐着她脖子的那双手。
越发觉得呼吸困难了,她的眼睛微微眯着,下意识蜷着腿,使劲儿往上头一踢,那个太监有些吃痛,手劲儿松了些,沧琰呼吸了几口气,清醒了一些,赶紧一拳砸向那个小太监,趁着那个小太监还没反应过来,沧琰赶紧又往前头跑。
可是那个小太监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咬着牙朝她追去,追上她几乎不是什么费力的事情,他扯着她的胳膊,一下子就将她按在了墙壁之上。
这一次怕是逃不过了。
沧琰的脸渐渐涨红,方才一听见是季羡舟的人,丝毫也没有怀疑便跟着别人走了,都怪自己太天真才招来这一身杀身之祸。
她竟有一些懊悔。
沧琰退无可退,闭上了眼睛。
听说人死之前都会想起来活着的时候最难忘的事情。
她闭上眼睛,却不是在司命星君府里头,而是在季羡舟府上的时候,一幕一幕,最后记起来,季羡舟刚刚还温温和和地为自己点妆描眉,那轻轻地一个拥抱,她当时究竟是个什么心情呢?
等等,拥抱。
“你在我腰间做了什么?”
“不过是给你系了一个软剑,以防不测。”
她微微睁开眼,以防不测,呵,季羡舟可真是有先见之明。
沧琰挣扎着将手垂到了自己的腰间,摸了摸,果然是有一把细细的不大明了的软剑的。她解了扣住剑口的东西,握住一端,一下子将那把软剑抽了出来,使劲儿往那个小太监身上刺了过去。
那个小太监似乎没有想到沧琰身上还藏有一把这般精致的软剑,一下子躲闪不及,腹部深深地被刺了一下,这一下便是血流不止。
小太监捂着自己的伤口,不可置信一般,说:“你!你竟然……”
她深深地喘着气,要将方才没够呼吸的全都吸回来,嘲弄一般说道:“竟然怎么?”
沧琰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把软剑,手里头浸满了汗渍。
方才她是趁着他没注意偷袭成功的,若是这个小太监会武功的话,就算拿着这一把软剑,也不一定有完全活下来的把握。
既然跑不掉,那就拼了。
小太监现在受了伤,还不是什么小伤,他就捂着自己腹部,在自己不远处看着自己,一声不吭。
她干脆也握着剑,站在那里,一声不吭。
两个人对峙了半晌,小太监终于身形一动,站直了身子,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匕首,漠然看着她。
……既然有匕首刚刚为什么要选择掐她脖子。
那个小太监拿着匕首一步一步地慢慢靠近她,声音低沉道:“我本来想给你一个全尸,既然你自己不要了,那我便不同你客气了。”
沧琰握着软剑,眯着眼睛,直直地冲了上去。
那个小太监果然是会武功的,一招一式行云流水,她虽接得住几个杀招,却难免地身上落了伤。
若是再没有人来帮她,她可能真的是要死在这里了。
可是这里寥寥无人,又有谁会过来帮她?
“我不会给你机会说遗言的。”那个小太监握着匕首就要朝她的要害之处刺了下去。
“噌——”
沧琰拿着那把剑狠狠地将他的匕首一挑,用尽了全身最大的力气。
那小太监一下子没站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忽然,心口一凉。
本来腹部受了重伤,打斗已是十分吃力,这一下,便是致命了。
小太监看着从自己心口刺出来的剑尖,带着自己的血,与剑的明晃晃的寒光相衬,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哑着嗓子。
一剑致命。
沧琰踉跄地站了起来。
“总算是赶到了。”
谢褚一下子将剑拔了出来,小太监的身体彻底动不了了,血缓缓地涌了出来,红了一地。
沧琰余惊未定,身上的伤口还在往外头渗着血,她一点儿都不觉得疼似的,慢慢地往前面走着。
谢褚赶紧将她扶住,一下子懵了懵,从没看见沧琰这般狼狈的模样,身上零落着伤口,雪白的脖子上被勒得通红,还有些发紫了,衣裳还沾了一团一团的血迹和淤泥。
他低下头,心想,这般下来,主上一定要发怒了。
“阿琰姑娘,你没事吧?”谢褚轻声问道。
沧琰摇了摇头,紧绷着的身子一下软了下来,连那把软剑也握不住了,一松开,那把剑坠在了地上,一声声响,像是宣告了这一场悬殊的恶斗的结束。
她喘息着说:“送我出宫。”
谢褚犹豫了一下,问道:“您不与主上先汇合吗?”
沧琰什么反应都没有,只是沉着声音说道:“送我出宫。”
她态度坚决,谢褚也不好说什么,若是强行将沧琰带去找季羡舟,指不定沧琰会硬撑着自己身子,犟着脾气做一些什么事情出来。
这般想来,谢褚只好扶着沧琰慢慢地往宫外头走了出去。
季羡舟还没有露面,也不知道他去做些什么了,此时此刻沧琰脑海之中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只是凭着本能,在谢褚扶着自己的情况下,走出了宫门。
马车就在宫门口候着,沧琰像是没看见一般,直接走过了季羡舟的马车。
谢褚不知道沧琰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敢出声询问,只能任由沧琰去了。
一出了宫门,被皇宫压制住的法术慢慢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之上,本来似是失了力气一般的沧琰终于觉得好多了,不着痕迹地推开了谢褚,自己稳稳地站住了。
虽然伤了自己的不过是凡间的兵器,现下法术回来了,也不会要了她的命了,可她站在那里,摇摇晃晃地,还是觉得身心俱疲。
她终于想起了他一样,头也没转,问道:“季羡舟呢?”
谢褚毕恭毕敬地回答:“宫里头闹刺客,主上和三殿下带着御林军抓捕刺客去了。”
这应是意味着季羡舟没事,好得很了。
她“嗯”了一声,刚刚抬起手,想结个手印念个法诀,却忽然眼前一黑,什么意识都没有了。
谢褚稳稳地接住了她,招了招手:“将马车赶过来!”
不过几步的距离,马车掉了头就过来了,他将沧琰抱了起来,放进了马车里,让她好好地倚在马车里面。
谢褚思索了半晌,吩咐一旁的小厮,说道:“你去寻六殿下,告诉六殿下,沧琰姑娘受了伤,但性命无虞,叫六殿下莫要担心。我先带沧琰姑娘回府了。”
那小厮领了命,便往宫里头跑了过去。
谢褚看了一眼,驾着马车便将沧琰带回了她的院里。
……
季羡舟与那个黑衣人连过了好几招,御林军很快便大队大队地赶了过来,将那个黑衣人紧紧地围住,任是那黑衣人武功再高,也没办法逃出去了。
待到黑衣人已经被制服了,季羡舟回头一看,沧琰却已经不见了。
他面色一沉,沧琰同他说过,在宫中的时候她是半分法力都没有的,这一下子找不见人,她的心里越发是开始慌了。
“宫里头进了刺客,你们都给本王到处找找看有没有同党,若是陛下受伤了,本王拿你们是问!”
季羡舟眯着眼睛,不怒自威。
他可能还是太仁慈了。
季明越她们既然将主意打在了沧琰身上,就不怪他有所行动了。
“是!”
御林军分了好几队满皇宫搜索着,季羡舟就站着瑾妃主殿内,一声不吭。
浑身的气压极低,几个小皇子小公主都不大敢站在他身边,一时间都不大敢说话,整个大殿都是沉默的。
季羡雪同季羡舟亲近一些,虽然没有其他的小孩子那么害怕,却也是怯怯地,过来扯了扯他的衣服,声音轻轻地,问道:“六哥哥,六嫂嫂呢?”
季羡舟虽绷着一张脸,却在看见季羡雪的一瞬间柔和了一些,他半蹲下来,揉了揉她的小脑袋,说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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