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您怎么回来了?”
看门的小童正打着瞌睡,看着沧琰走了过来,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直到沧琰走到自己的身边,斜睨了自己一眼,那小童才抖了抖精神,赶忙站了起来。
沧琰摆了摆手,紧锁着眉头走进了里屋。
那小童舒缓了一口气,才慢慢地坐了下来。
沧琰不打算去季羡舟的府邸里面想那些东西,有些事情必须一个人静静地梳理才能够得出个所以然。
她摊开了一张空白的纸,撑着脑袋,一只手磨着墨水。
先是从哪里开始呢?
沧琰仔仔细细地想。
应该是从在霖海渔村的时候,温玄翦将她推了幻境之中,就是在这样的一个幻境当中,沧琰作为一个旁观者,看见了一个跟现在的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是第一次见到了姜祗。
对,姜祗。
温玄翦所布出来幻境都是真实的,实实在在的都是他与沈渔的前因后果。那么,当年那样子的她,以及姜祗这个人都是真实存在的。
沧琰提笔,蘸了蘸墨水,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这两个字。
这个名字似乎一直在出现。
然后是某次醉酒之后,李云深也提起过这个名字。
沧琰又写下了李云深这个名字,在姜祗和李云深这两个名字中间画了一个横杠。
这两个人一定是认识的。
再然后便是她一直以来做着的那个梦境,那些梦境里面都有姜祗。
还有一个人,看着名字,是叫做阿翎的。
这个阿翎又是什么人呢?
对了,李云深第一次提起姜祗的名字的时候,也提了阿翎这个名字。
照这么说来,李云深也认识阿翎?
沧琰赶紧又将阿翎的名字写了下来,在李云深和阿翎两个人的名字中间也画了一个横杠。
李云深认识姜祗,也认识阿翎,再加上当时在十阳渊之时分明就是李云深主动唤她的,这么说来,李云深认识她们三个人。
所以自始至终,李云深其实知道一切?
不,不对,她的梦境好像是在遇见李云深之前就开始了。
但是那个时候她梦里面所看见的人都是看不清脸的,所以一直都被她忽略了。
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迷迷糊糊,却又真实无比的梦的呢?
沧琰本来在把玩着手中的那支笔的手忽然一顿。
因为她忽地想起来了,所有的一切都是在遇见季羡舟开始的。
季羡舟?
沧琰念叨着这一个名字,脑海之中迅速掠过几个画面。
倏忽停下。
她猛地坐正了。
沧琰忽视了一点,直至她看见了那个阿翎的脸,她怎么忘了,这个阿翎同季羡舟,长得有几分相似的。
季羡舟也牵扯在这其中吗?
沧琰想了想,落笔写了一个季羡舟。
这个名字摆在那里,沧琰思忖片刻,在季羡舟和阿翎的名字中间画了一个横杠。
虽说这个世界上相似之人不在少数,但是既然所有的事情都从遇见季羡舟开始,两个人又都同她或多或少地有关,怎么都不像是一个巧合。
最后一次在记忆之中见到姜祗和阿翎的踪迹,以及她不记得的那个自己,是在青琊的府邸当中,那个沉寂得可怕的屋子里面。
那里面堆着的那些画像,统统都是她们三个人的。
而且后来看着青琊他们几个人,似乎还十分重视这个屋子。
那为什么他们三个人的画像会在青琊的屋子里面?
他们重视的到底是这个屋子,还是这个屋子里面的什么东西?
若是屋子里面的东西,这屋子里面唯一有可能的就是那些画像了。
所以……这么说来,姜祗或者阿翎,他们其中一个人是同妖族有关系的。
四个名字在纸上,白纸黑字,乍一看有些许触目惊心。
沧琰皱了皱眉,看来看去,研究了很久,才发现李云深是这三个人都认识的。
她是不是该去问问李云深?
而且,更为严重的事情是,她有记忆以来一直都是待在这个司命星君府,从未出去过,是谁将她这一段记忆给抹去了?
又为何抹去?
若是自己无意丢了这段记忆,为何同自己关系这般要好的戈旗和浅珈二人却从未跟她提起过这件事情?这么多年来,她们两人连一句漏嘴的话都没有说过。
在去问李云深之前,她是不是也该去问问自己的这两位好友?
为什么只她一人什么都不知道?
沧琰将写了名字的那张纸折了折,按在了桌子上面,撑着脑袋犹豫着。
这些话该不该去问,会不会是她们两个人也不知道?
压根儿就不是被她们欺瞒的?
这个念头一出,沧琰就不停地念叨着,像是要努力地说服自己一样。
沧琰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忽然动作一顿。
在渔村的时候,浅珈为何忽然出现,来告诉自己没有情丝这个事情?
这是不是意味着,浅珈,甚至还有戈旗,这两个人都不是无辜的,她们两个人也是知道一些什么的?
沧琰手中浸满了汗渍,她将方才一刻刚刚折好的那张纸又摊开来,在一旁慢慢地添上了浅珈和戈旗的名字。
有关于情丝……
前些日子,卷暮曾经向她提起过,说是羲和老人叫他来问自己有关于情丝重长的事情。
她没有情丝的事情,羲和老人其实也知道?
沧琰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的背后有一些发凉。
若是说浅珈和戈旗两个人同她关系不错,所以才知道得更多一些,这个理由倒也还过得去。
可是为什么羲和老人也知道?
她同羲和老人可是一点儿都不熟悉的。
沧琰颤颤地提起笔,在浅珈和戈旗两个人的名字下面又加了一个羲和老人。
他们竟然都知道一些事情。
而她自己却什么都不知道。
抹去她记忆,拔去她情丝的人,到底是谁?
温玄翦的幻境之中,自己曾经是那么厉害,为什么现在自己的术法成了如今这样?
以及,沧琰伸出手,稍稍够到了自己的肩背之处。
她从前怎么就一点儿都没有怀疑过,自己若是真的基本不怎么出门,不怎么与大家活络,身后那道伤疤,又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切全都说不通,无论找出什么理由,都没有办法将这一切都完完整整地串了起来。
按照这么说的话,温玄翦应当见过当年的自己,他会不会知道一些什么事情?
有些话她同浅珈和戈旗,甚至李云深都开不了口,因为她们时常就在自己的身边,若是贸贸然去问,难免会让她们猜到了她在调查这件事情。
她只能够从最保险的那一个人开始问起。
既然已经做出了决定,沧琰也不打算拖沓什么。
她迫切地想要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再也等不及了。
沧琰落脚在霖海的那个小渔村。
她在天庭待得有些时辰,离开人间的时候还是大雨滂沱,可如今却阳光正好。
离她和季羡舟两个人来小渔村的时间,差不多已有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有很多事情都会变了,有的会变得更好,有的却走向越来越差的方向。
时过境迁,如今她只身一人前来,心境也变了不少。
她凭借着寥寥的记忆走到了曾经的那个屋子的面前。
篱笆围成的院子里面,有一个姑娘,头发随意挽起,怀里抱着一个小婴孩,一只手拿着一个拨浪鼓,低下头浅笑着逗着那个小婴孩。
阳光懒懒地洒在那姑娘的身上,像是浑身上下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入耳是那姑娘软软的声音低低的笑着,以及那个小婴孩吱吱呀呀的声音。
那姑娘轮廓是熟悉的。
沧琰有些不忍打破这样一个美好的画面。
她搓了搓自己的手,还是上前去,轻声唤了一声:“阿渔。”
沈渔闻声抬头,碎发随着风稍稍飘着,她惊喜地叫了一声:“阿琰姐姐?”
“是我。”沧琰不由得露出了由衷地微笑,她走上前去,看着沈渔怀中的小婴孩,惊喜道,“这是你和阿捡的孩子吗?”
沈渔不大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现如今的沈渔比两年前的她长得稍稍高了一些,皮肤也稍黑了一些,五官却变得愈加清晰而温柔了。
两年前的沈渔浑身还透着稚嫩,可是现在的沈渔同从前真的是大不一样了。
也许是嫁了人,做了母亲的缘故?
沧琰看过不少话本子,很多话本子里头都是这么写的,一个当了母亲的人,总归是脱胎换骨的。
她怀中的小婴孩委实可爱,沧琰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那个小婴孩的脸蛋。
小婴孩咯咯直笑,伸出双手将沧琰的指头握住了,小小的眼睛笑成了一道缝隙一般。
沈渔也跟着笑:“阿琰姐姐你看,他很喜欢你呢!”
沧琰顿时被女子惯有的母性光辉给笼罩住了,有一下没一下地逗着那个小婴孩,小婴孩笑个不停,沧琰也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逗着逗着,沈渔随口问道:“阿琰姐姐这次怎么没有和季公子一起来?”
提起了季羡舟,沧琰才记起来了自己前来找他们的目的,脸上的笑容便微微有一些凝住了。
她收回了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问道:“你们家阿捡呢,我……有些事情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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