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琰差点儿没摔下去。
她猛地看向他，结结巴巴地说：“你……倾慕我？”顿了顿，“不对，你倾慕的是我？”
传说中，魔尊倾慕一个仙族的仙子，为她而死……这个传说竟然是真的？
那个魔尊倾慕的仙子，居然是自己？
沧琰一时半会儿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沐翎坐在那里，看着她的反应，慢慢地笑着。
好像回到了很久之前。
他捏了一下她的脸，说道：“好了，别想了，就是你。”他有些无奈，“你仔细想想，我对你不好吗？”
沧琰跟着将这些年来的事情顺了顺，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承认了。
对她好的沐翎问道：“你真要在这里待三百年？”
“唔。”沧琰含糊地应了一声。
她心里其实还没有回过弯儿来，半晌了，脑子里面还都是沐翎的那句话。
倒是没有听清楚沐翎正说的话，沧琰将他的身子掰正，十分严肃地说道：“虽然我们认识在先，但我对你的印象实在是模糊……我已经有心上人了，那个……”
她这句“印象实在模糊”说得很有些委婉，其实她根本就不记得沐翎了，但是直说似乎有些伤人了。
沐翎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道：“没关系，我不介意。”
“这个，我魅力应该没有这么大。”沧琰有些懊恼，嘟囔着，“我在仙族万把年都没开朵桃花，怎么现在接连着开着……”
沐翎看着她，说道：“我没有强迫你的意思，阿琰，我就算说了这些，也不希望你有什么压力。”
但是说了……当然就有压力啊。
沧琰口是心非道：“好吧，我尽量。”
沐翎一看就知道她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但总归多说无益，他清了清嗓子，说道：“阿琰，三界已经乱了。”
“你说什么？”沧琰一怔。
沐翎没打算将这些瞒着她，故而主动提起来，点了头应道：“是，当日稚白同我说的时候你也听见了，妖族这次似乎是豁出去了。”
他将凡间所发生的事情尽数跟沧琰说了一遍。
沧琰呆滞了一会儿，紧接着倒吸了一口气：“妖族的胆子怎么突然这么大了。”
从前的时候插手凡间的事情也不过是只敢悄悄地打入皇族内部，怎么现在干脆明着抓人了。
“你说妖族当年打入皇族的内部，叫季明越坐上皇位，会不会跟这件事情也有关系啊？”沧琰福至心灵，问道。
其实这个事情沐翎也想过了，但是他也未曾得出结论。
沧琰看见沐翎缓缓摇了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自己心里说的话说了出来：“我觉得妖族是再开启上古杀阵。”
沐翎挑了眉，问道：“怎么说？”
这个结论其实掺了沧琰的直觉，也没有具体的线索得出来这个结论。
她犹疑道：“但是陛下说妖族能够开启上古杀阵的人已经死了，妖族没有人能够再开启杀阵了，所以他们否决了这个结论。”
“当年姜祗确实是妖族唯一一个知道如何开启上古杀阵的人，但是不保证他没有留下传承。”沐翎说，“妖族这么多年也出了几个聪明人。”
沧琰抬着头看着他。
他便继续说道：“你应当同青炽和青琊两人打过交道了。”
确实打过交道，还有很深的仇。
沧琰的眸中闪过一丝痛色。
沐翎一直看着她，没有放过这丝痛楚，心里也攥着疼。
差点儿就脱口而出一个事实，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口。
他勉强笑了一声，说道：“当年妖族有三个长老，除了青炽和青琊之外，还有一个女子，叫做青袡。”
“我有印象。”沧琰插嘴道。
既然她有印象，沐翎便不打算累述了，他说道：“姜祗开启了上古杀阵之后，因上古杀阵而身陨的人还有青袡。”
“怎么回事？”
“姜祗开启杀阵，但他不能让杀阵祸及妖族全族，需以妖族正统血脉引路，再以大量魂魄祭祀才能够开启。而青袡，是三位长老当中资质最差的一个。”
沐翎点到为止，沧琰恍然道：“所以姜祗就选择了青袡？”
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不过当时这件事情妖族三位长老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包括青袡在内——当时青袡是被姜祗骗过去的。”
姜祗为了妖族大业，将妖族二长老骗到了上古杀阵之中杀了……为什么沧琰觉得这件事情不大像是姜祗做出来的呢？
约莫是因为梦中见过几次，她总是觉得姜祗给她的感觉不像是这种人。
奇怪……沧琰拍了一下额头。
“怎么了？”
她皱眉道：“按理说，我当是机缘巧合见过姜祗几次，为什么我总记不住他长什么样子呢？”
沐翎沉默了一会儿，他也不大知道这件事情。
沧琰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出来个所以然，干脆就放弃了，示意沐翎：“你继续说，后来怎么了？”
“后来……”他隐隐似有痛色，却很快敛去了这一丝苦楚，话锋一转，“季羡舟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去打哈塔族的时候曾经遇到过非人的东西？”
沧琰一惊：“什么东西？你怎么会知道？”
季羡舟都没有跟她说过，为什么沐翎会知道？
沐翎轻轻咳了一声：“我既然去调查了，就会调查到底。季羡舟碰见的那个非人的东西就是姜祗留下来的一抹执念，既然如此，留下上古杀阵的传承也不是不可能。”
沧琰看着沐翎，眼神之中带着满满的试探。
“是吗？”
她撑着，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你不觉得你对季羡舟了解得过于确切了吗？”
沐翎笑着，也站了起来。
沧琰的目光就一直黏在沐翎的身上，什么表情都没有放过。
但是又令她失望的是，仍然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缓缓地说：“我都知道一些什么呢？知道有季羡舟这个人，或者知道季羡舟攻打哈塔族的遇到非人的东西的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值得你说我对他了解得过于确切？”
这么说来，仔细想想，确实好像是没有。
沧琰狐疑地看着他。
而面前的这个人一片坦然。
“确实。”沧琰笑了笑，颇有几分不大好意思的模样，“对不住啊，季羡舟若是还活着，也是没有什么理由瞒着我的。”
沐翎跟着一笑。
两个人之间到底还是不够从前那般信任。
“总之姜祗这个人是很有可能留下传承的，然而是怎么留下传承的就不知道了。”沐翎总结道，“但是妖族此行恐怕真的是为了再次开启上古杀阵。”
若是妖族这一次真的成功开启了上古杀阵，这三界六族怕是真的要遭罪了。
她紧紧地皱着眉：“妖族若是开启了上古杀阵，这不是将除了妖族之外的都要灭了？灭族可是要引发天谴的啊。这一个天谴，开启过杀阵的妖族未必受得起，大抵也会被灭族，他们至于这样弄得形神俱灭，两败俱伤吗？”
“所以妖族不会旨在灭族。”沐翎不咸不淡地说，就好像这件事情并不关他的事情一样。
沧琰一愣：“那他们图什么？”
沐翎却不肯说话了。
两个人相互沉默了半晌，沧琰抬起头来，说道：“我要出去。”
沐翎挑着眉看着她。
“我要出去。”沧琰重复说道，“我不能够让妖族就这么将杀阵开启了，生灵涂炭……不行，我要出去！”
方才还要带沧琰走的沐翎看起来好像改变了主意。
他抱着双臂，凉凉地说道：“你现在想出去了？可是你出去有什么用呢？”
看着沧琰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空白，他继续说道：“来，跟我说一说，你打算怎么阻止妖族？”
沧琰被逼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就连魔族，甚至是仙族的人都没有办法将现在的情形给阻止掉，她一个人出去有什么办法？
“我忽然觉得你在这里挺安全的。”沐翎微微笑着，看着她。
眼神之中波澜不惊。
沧琰却头一次这么想打人，但是顾及到她确实打不过沐翎，她决定收起来这个想法。
她清了清嗓子，说道：“我必须出去，有些事情我得要去做……就算是微不足道的一点力量，总比待在这里要好，这样跟死了有什么区别？那些人也有亲朋，亦有挚爱，每一个人失去了自己的心尖尖上的人该多么痛苦啊。你不是也清楚的吗，当年你因为我……”
说到这里，她忽然清醒过来自己在说一些什么，悻悻地闭了嘴。
整个幽禁之地的声音戛然而止。
沐翎却看不出情绪，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神情似乎是在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但是沧琰是真的说不下去了，当年之事她本来就不是很清楚，加上又不是什么好事情，她脑子一热，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这么说了出来，现在这般尴尬，都不是很好意思去看沐翎的双眼。
等了好久，沧琰以为沐翎会骂她几句，但是什么都没有得到，就连一句叹息声都没有听见。
只好一会儿，才听见他笑了一声，自己的头上被揉了揉，说道：“阿琰，你真是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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