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秘书带领下来到隐于郁郁葱葱树林间的传统砖瓦结构小屋,屋子陈列与装修基本是上世纪八十年代风格,萧老则半倚在红木太师椅上喝茶,眼睛半睁半闭,气色很不错的模样。
“萧老下午好,我是尤晓薇,在勋城市委宣传部,都家媳妇。”尤晓薇站在他面前低眉顺眼地说。
萧老也没让她坐,悠悠呷了口茶,道:“你这女娃儿有意思,千方百计挤到都家过得不如想象的那么如意吧?”
一句话险些把尤晓薇的眼泪说落下来,是的,侯门深似海,大户人家的小媳妇向来日子难捱,性格嚣张火爆如周沐都得放低姿态做人,何况老公都不待见的尤晓薇。
象都老太太看她从来眼白多眼黑少;都建尹对年轻漂亮的侄媳妇周沐欣赏有加,却从未单独找尤晓薇谈过,一路护送提拔到正厅位子无非看在她儿子份上。
“每个人总要对自己的选择负责,”尤晓薇静静地说,“就像我弟弟尤晓荫这回惹了不该惹的祸,我已要求他承担应有的责任。”
非常高明的转场,从容化解萧老的尖刻同时又切换到来意,这正是尤晓薇比周沐进步快的根本原因。
而且她话中有话,暗示弟弟只能负“应有的责任”,其它你萧老说怎么办?
可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萧老微微愣了下,终于睁眼打量她会儿,道:
“坐下说……年轻人写了篇针砭时弊的文章,措词激烈了点,语气过分了点,有什么打紧?要负什么责任?现在勋城父母官都不让老百姓说话么?”
“问题在于……”
尤晓薇谨慎地说,“岭南乡音周刊办公场所的确存在消防隐患,协会举办的侨胞联谊会也忘了向相关部门备案,都是事实,萧老。”
“欲加其罪何患无辞!”萧老慢吞吞道,“你今天来找我干什么?政府下的命令,你这个常委不可以内部解决问题吗?”
“出这种大事个人力量终究有限,萧老,所以我来求助的。”尤晓薇道。
萧老闭上眼睛陷入沉思之中,尤晓薇屏息静气等着,唯恐他陡地翻脸发脾气继而把自己赶出去,据说萧建世就被赶过所以现在不敢来了。
隔了两三分钟——在她而言尤如等了一个世纪般漫长,萧老道:
“晓荫没责任,不必认错;那篇稿子没问题,不必撤;今晚那层楼恢复正常秩序,到时把稿子置头条吧。”
“啊!”
霎时尤晓薇以为自己听错了,难以置信道,“和解的前提是撤稿啊,萧老!”
萧老恍若没听到她提问,径直道:“叫晓荫再写一篇,把观点弄得……弄得全面点,勋城老百姓支持旧城改造,支持整治城中村,但反对运动式搞法,反对一刀切特别令人反感的中轴线,围绕八个字——审时度势,循序渐进。”
“我记下了,萧老……我觉得单靠周刊发表不痛不痒的文章于事无补,无法撼动城中村拆迁进程,如果……”
“如果什么,你说。”
“如果更多媒体参与进来,省领导再做些方向性指示或许更好,”尤晓薇委婉地说,“勋城也是暨南的勋城,应该置于全省一盘棋的大框架下。”
萧老满意地“唔”了一声,道:“你的认识很到位,厅级干部就应该格局大些。继续说。”
“要鼓励参与拆迁的干部现身说法,指出运动式拆迁的弊端;发动区领导们接受采访,对中轴线拆迁规划提出质疑等等,从内部分化和影响盲目施正的错误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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