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的,昨天夜里百峰山的狼不知道发什么疯,叫了一晚上。”
大堡子大队的人打着哈欠扛着农具走出家门,好几个眼睛下面都挂着浓浓的黑眼圈。
“咦——别乱说!”旁边一个抱着头巾的大妈提着锄头走过,提醒说话的小年轻:“叫成那样,肯定是有狼死了。狼就是这样的,那种头狼死了,都会这么叫一场。我小时候就听过。每次这样叫过之后,能看到的狼都会少一些。那些狼都在深山里头了。”
“真的?梅花婶婶,你知道的那么多呢?”
小年轻是前两个月才来的知青。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
也就是那张嘴甜。
把不少人都哄得眉开眼笑,在大堡子大队人缘不错。
上了年纪的大妈们最是喜欢这个小年轻。
毕竟,人家会说话,也不会瞧不上他们这乡下地方。
不像有几个。
好像跟他们说话都会玷污了他们的白衬衫似的。
“是哩!”梅花婶婶顿时笑开了花,还不忘对小年轻说:“这算什么?我们前头那山里,还有狼孩呢。长得可俊,好像当兵去了。人家是被狼养大的,还能跟一只老大老大的鸟说话了,好像叫什么金什么雕的。”
“金雕?”小年轻震惊不已。
这些事情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么厉害呢?狼孩?真有人被狼养大?狼还能养人的?”小年轻之前还觉得这大堡子大队无聊。
毕竟人不多,位置也偏僻。
大家整天除了上工就是在家做饭。
各家各户的矛盾也有,但都是些小矛盾。
大概是这里汉族和少数民族都有的关系,大队的支书和大队长都对人际相处方面格外上心,以至于大堡子大队的人还挺团结和善。
小年轻正无聊呢,就听见这么劲爆的消息。
梅花婶婶得意的抬了抬下巴,说:“那也不是只有你们城里热闹,我们这儿也热闹。”
正要跟小年轻说之前见到陈念时候的事情,远远就见一个人跑了过来。
梅花婶婶只看到对方穿着一身军装,还是个扎着一个小辫子的女兵。
“她!她!是她!”
梅花婶婶看清楚陈念的脸后,立刻激动得指着陈念。
陈念完全没有听见梅花婶婶的声音,跑到老支书家里,简单说了自己的情况后,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五毛的钱和一张粮票。
“我会让招待所的人帮忙将马送回来的。老支书,谢谢了。”
老支书愣怔的点头,还以为自己在做梦呢。
直到家里的马发出嘶叫,马蹄声响起的时候,老支书才猛地反应过来。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该不会又出事了吧?”老支书从凳子上窜起来,捏着烟袋锅就要去追陈念。
可陈念这会儿正着急回去呢。
压根没时间跟老支书说话。
出了大堡子大队,陈念一声口哨,狼妹从旁边窜出,金雕紧随其后,一上一下的跟在陈念的身边。
陈念骑着的马因为狼妹的出现短暂惊慌了一会儿,被陈念强行控制着拉了回去。
比起远去的人,梅花婶婶那里显然更热闹。
“谁啊?”小年轻看着路口,那里已经没有了陈念的身影。
不过在这里看到一个穿军装的女兵,也是一件稀奇事。
“就是我跟你说的狼孩啊!”梅花婶婶啧啧了几声,有些唏嘘的说:“该不会是养她的那头狼死了吧?这么一说就说得通了。那可是一头老狼,厉害着呢!”
小年轻呼吸一窒,下意识想去追陈念。
可一想到陈念刚才跑过的速度,又很清楚自己大概率是追不上的。
“真没想到,居然还能见到这样的人。梅花婶婶,那头老狼很厉害吗?你跟我说说呗!”
小年轻平时就喜欢自己写写东西。
七十年代已经没有稿费了。
不过会给一些票据。
他就是靠着这些票据攒下了一点家底。
来下乡也是自己的选择。
本来家里就是要选一个人,他也想要去不同的地方看看,说不定会有更多灵感。
只是小年轻也没想到,自己居然来了大堡子大队这么个穷乡僻壤。
不过,好在这里还算安定。
知青点有些摩擦,可大队上的人好相处。
小年轻可是听说过,有些知青下了乡之后,干农活就算了,还要被排挤。
还有知青之间互相争夺的。
轻则受伤,重则丧命。
小年轻觉得自己这样也挺好。
只是没想到,这平平无奇的大堡子大队,居然还有这么传奇的故事。
狼和狼孩。
他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写什么了。
就写这百峰山的狼,传奇的老狼和让人惊叹的狼孩!
此时的小年轻不知道,自己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本书,也是改变他人生的一本书,就要写出来了!
若干年后,陈念看着家里小辈送来的小说,嘴角都忍不住抽了抽。
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还突然成了人与自然真善美的代表?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时的陈念,刚刚骑马赶到了招待所。
狼妹和金雕都在僻静的地方等着,以免出现在大街上吓到人。
“我说了,陈念肯定会准时到。”王跃军站在招待所门口,朝着石奎伸手,脸上笑得眼睛都快瞧不见了。
石奎黑着脸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了一包烟,丢到王跃军的手里。
他倒是忘记了,陈念还可以找山下的老百姓借马赶过来。
也是自己估计错误。
陈念居然真的按时赶到了。
石奎也是个老烟民。
但是妻子和儿女都不赞成他抽烟。
好不容易跑到了外面,拿自己攒了一年才攒下来的私房钱和票买了一包烟。
原本想着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从王跃军手里再赚一包烟。
结果把自己的烟输了出去。
石奎叹了口气,但表情和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严肃:“这说明,人还是不能贪心。”
不然,他现在至少还有一包烟。
陈念牵着马走到两人面前,把自己的情况说明后,就等着王跃军和石奎说话。
“你去让人把马给人家送回去,我们现在出发。”
王跃军拍拍陈念的肩膀。
看着陈念眉眼间的疲倦和脸上藏不住的哀伤,自然也知道陈念昨天经历了什么。
或许在他和石奎眼里,那只是一头狼,一只野兽。
但在陈念的心里,那是亲人。
甚至不亚于母亲的存在。
王跃军都觉得他们这会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逼着陈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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