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是在裴远舟六七岁的时候,裴承韫曾发过一场高烧,
那时候裴远舟避之不及,生怕裴承韫将怪病染给了他。
可裴老夫人却生生将他和裴承韫关在了一间屋子里,逼着他照顾裴承韫,
说是要让他在老侯爷面前做足了样子,装出一副好兄长的模样,得老侯爷另眼。
如此才有了裴承韫口中那句‘衣不解带的照顾’。
说是照顾,可裴远舟才没有那个闲工夫。
他甚至嫌弃裴承韫因着生病难受口中一个劲哼唧,于是将他退烧的汤药故意换成了加大剂量的安神药,
裴承韫喝了那药,每日都会在床上昏睡八九个时辰。
他得了片刻安宁,便偷偷看看画本,玩玩蛐蛐,总比守着他一个要死不活的人有趣多了。
只是令裴远舟没想到的是,
这件事在裴承韫的视角里,他竟变成了一个对他关爱有加的好兄长?
仔细想想,裴承韫回到上京成了大理寺卿后,明面上仿佛处处都在跟他作对,但其实针对的,只有裴老夫人一个而已。
上回裴老夫人被抓回大理寺,他在大理寺都闹成那样了,也没见裴承韫叫人把他给赶走。
如此想来,或许裴承韫心里当真还念着那份年少时的情谊?
这所谓的兄弟情深虽然是‘误解’,但这份‘误解’对于现在的裴远舟而言,正是他所需要的。
他脸上思忖的表情转瞬即逝,故作感慨地对裴承韫说:
“你也知道,有些事并非是我能左右。那时候你病着,我与母亲说我要去照顾你,可母亲却怎么也不肯,她也是担心我,害怕你将身上的病气过给我。但我觉得你我总归是兄弟,我这个作兄长的,哪儿能见你受苦而置之不理?”
他沉沉地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
“那时滴血验亲之后,证明了你不是裴家的子嗣,不是我的兄弟,我因着这件事难受了许久。后来我也去找过你,但茫茫人海渺无音讯,此事也成了我的遗憾。”
裴远舟所言字句真切,情到深处甚至红了眼眶。
倒是全然忘记了,他与裴承韫重逢时,那一口一个野种可叫的可顺溜得很。
不过他这么说着,裴承韫也就这般听着,
非但没有戳破他,反而还顺着他的话说下去,
“过去你我皆年幼,许多事都是你母亲做下的决定,你也无能为力。但我很想知道,当日滴血验亲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当真不是裴家的子嗣,还是此事另有隐情?”
裴承韫脸色灰败,眉宇间凝着散不去的愁云,
“不瞒你说,这件事在我心里一直是一道坎。我很想知道真相究竟是什么,我到底是不是裴家人。”
他余光窥着裴远舟的神色,于他脸上隐约察觉出了顾虑后,又刻意道:
“真相对于我来说很重要,我想要的也唯有一个真相而已。如今父亲已经过身,我再想与他滴血验亲去证明我是裴家后嗣,也是没有这个可能了。而今我只想给自己一个交代,知道自己的根究竟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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