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这条河流会飘去哪里,甚至如果有瀑布,他这样一个身体已然残破之人,可能是必死无疑。
他也想活着,可这几百个日日夜夜,看着自己没有双拐就只能在地上爬行,像一只恶臭的脏虫。
看着肩上的箭伤和后背的刀伤因为天气炎热一次次感染,只能用烙烫之法消毒,之后再割去坏死的肌肉,反反复复。
看着时间缓缓流逝,却不知道徐府得知他死讯后,会不会对宜宁痛下杀手,也无法确定宜宁在侯府过得好不好。
想到这些,他便无法再等下去,即使知道要冒很大的风险,即使知道可能必死无疑,即使知道自己身体已然损坏,活着也是寿数不长,他也想活着出去,至少把宜宁安顿好。
父亲,母亲,祖母就算没有他也可以安享晚年,他们知道他现在这副模样,也接受他自己放弃自己的生命迎接死亡。
李家的儿郎都不是能接受自己这样活着的人,他们有他们的骄傲。
只是她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这种地位无法取代。这辈子,他的心里无法再住进第二个人。
李世则希望宜宁一世平安顺遂。
想到这里,李世则从怀中拿出贴身放好洗得干干净净的荷包,他仔细摩挲着荷包上的绣花,看着上面绣的荷花,脑海中却浮现出宜宁的模样。
想着她哭,她笑,她闹。又看了一会儿,不自觉的凑近想轻轻亲吻一下却又在近在咫尺前僵住住,他总觉得自己如今的模样仿佛玷污了它。
李世则将荷包仔细放好,确认不会掉出来。便将拐杖也用藤蔓固定好在木筏上,才拿起船桨缓缓划动到河流中央。他仰头看着这困了他一年的悬崖峭壁,眼中没有波澜,心中却觉得解脱。
木筏随着河水缓缓移动,李世则需要注意湍急的部分,可能将木筏掀翻,或者直接砸中巨石。只要出了这悬崖峭壁,他便马上想办法靠岸。
一开始的路段如他勘测过的一般,比较平缓,只是有些路段特别窄,刚刚好容纳他身下的木筏通过,又缓缓游了大半个时辰,水流开始变急起来,好在李世则一开始就有这种心理准备。
前面几次水流湍急的部分,他侥幸用船桨稳住过了去,水流渐渐平稳了些。
又过了半刻钟以后,水流又开始急起来,越走水流越急,李世则听着水声,才恍惚知道前面应该是瀑布。
四周还是悬崖峭壁,他撑着身子直接翻下木筏,手里只来得及拿了一支船桨,又在水流的冲击下撞上了一块巨石。
李世则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那一刻他差点晕厥,幸好此时一阵冰冷的河水用力的拍在他脸上,才及时清醒过来。
他伤口本就没好全,这一年因为身上这些伤的原因,身体也有些垮了下来,精力体力大不如前。他能感觉到,现在后背又在渗血了,伤口又裂开了。
后背两条刀伤是他的亲卫和耶律休砍的,当时都是深可见骨,一年多伤口都没见愈合,他也曾去采药,可是他悬崖峭壁下,能采到的药物也极少。
没有专业的大夫在这里,他身上的背后的刀伤和肩膀的箭伤都是靠着少量的草药和烙烫撑着。好了一些天气一热又开始发炎,反反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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