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娘还是收下了那个包袱。
第二日一早，爹便拉着板车，娘跟在后面走，她坐在马车上，去往别人口中的南方
爹特意去了爷爷奶奶家门口，他和娘在爷爷奶奶门口跪下。
宝珠这时才发现，爷爷奶奶那院子，院门已经格外老旧，土砌的墙也是看起来破败不堪，不知道为什么，以前她觉得院墙好高大，院门也好高。
“爹，娘，我们走了，你们一定要活着，等以后我们带宝珠回来看你们二老。”
爹爹在外头大声喊着，娘也在一旁哭。
爷爷奶奶没有打开院门，只是隔着门喊着。
“去吧！去吧！你们和宝珠都要活着，出门一定要看好宝珠，快点去吧！等会赶不上村里的队伍了。”
爷爷带着哭腔的声音传来，她还能听到，好像奶奶也在哭。
爹爹起身，狠下心拉着板臣走了。
走了一会儿，宝珠回头，便看到爷爷奶奶默默站在围墙里面，正露出头看着他们。
“娘，是爷爷奶奶。”宝珠指着爷爷奶奶说着。
爷爷奶奶仿佛看到宝珠看到他们了，一下子就不见了。
她爹没有回头，只是沉默的拉着板车继续往前走。
他们很快就和村里的人汇合，村里六十几户人，来了四十几户，老老小小，都跟着村长一起去南方。
他们想着，就算是乞讨也要活着。
宝珠还看到很多村里的小伙伴，也有一些没来，有些小伙伴的爷爷奶奶也在。
宝珠突然情绪释放了出来，她指着小伙伴的爷爷奶奶问爹爹，为什么小伙伴的爷爷奶奶来了，她的爷爷奶奶没来，她要回去找爷爷奶奶。
娘只是捂住她的嘴，让她不准再哭闹，她爹继续沉默的往前拉着马车。
前行的路很难走，她们吃的食物始终很少，每个人都是又黑又瘦，衣服脏兮兮，变得麻木起来。
她爹搭了个小支架，她白日就在板车上坐着，一旁的是他们带过来的行李，她娘怕她爹累，每日就跟着走。
宝珠越来越乖巧，有时她也会下来跟着走。
可是天气始终炎热，路上的跟他们一样的人越来越多。
她们去江南也有上千里，更何况路上不好走，听说江南今年也没收成。
慢慢的，遍地都是饿倒的人，空气中弥漫的难言的臭味。
有人开始腹泻，呕吐，走着走着没一会就倒在路上。
一开始，他们家人还挖坑将人掩埋，然后病人中午死，家人第二天也死了。
再没人将她们掩埋，路上难言的臭味越来越多，宝珠也知道了这是霍乱。
一开始娘还会捂住她的眼睛，后面她也习惯了，路上有死人很正常。
爹娘只是闷头赶路，从不敢跟人交谈，也不敢脱离村里的队伍。
他们见识过了，一旦脱离队伍，所有的物件都会被抢走。
走了一个多月，他们经过的地方十室九空，越来越严重，水也很难打到。
有些人开始卖儿卖女，他们队伍中，老人也越来越少了。
接着，她的小伙伴，那些女孩子也慢慢不见了。
她问她娘，她娘只是沉默，并捂住她的嘴，不要她说话。
终于，又过了大半个月，他们到江南了。
可惜江南地区城门全部关闭，听说江南也遭了灾，现在又有瘟疫，都不愿意开城门，让他们绕路走。
现在已经是深秋，所有的草木都被毒辣的太阳晒死了，她们连树皮都没得吃了。
队伍中有人崩溃大哭，眼看着要熬下去了，这哪里熬得下去。
他爹好像也和谁达成了某种协议，现在队伍里面，只剩二十多户人，女孩子更是只有她和村长的孙女莲儿了。
母亲的哭喊，都是无效的，宝珠心里清楚，她知道她可能活不了了，那些消失的小伙伴都是被家里人跟别人家换着吃了。
她知道。
第三日，她们到了云州。
云州也是不开城门，只是规定了，八岁以下的孩童可以送去云州，他们用篮子吊上去。
娘哭求，给她一个活路。
他爹只是沉默。
晚上，她又听到了争吵，以她娘被打了结束，村里人谁都不愿意管。
赶路一天，这晚她们睡在城门外面。
快临近天亮时，她听到她爹的哀嚎声惊醒了她，她娘拿着染血的菜刀，快步抱起她走到城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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