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贯头疼,是多年的顽疾了,双指死死地捏着眉心,直到眉心一片通红。
“有仲父这一句话,朕放心了。”元和皇帝的面上,终于露出了笑。
等父女俩告辞,退出御书房,元和皇帝无力地坐在龙座上,疲惫地说:“我大燕国库,竟养着袁步丞、陆乾舟这一群酒囊饭袋的狠心之人,当真是大燕之悲啊。”
元和皇帝又感到头疼,直接拿起桌上的镇尺,猛砸了几下脑袋才舒服。
陈喜公公见此,人都吓傻了。
——
宫门外,沈宁的心安了不少。
迎着扑面而来的寒风,眼睛颇为湿润。
“去吧。”
沈国山说。
沈宁茫然地望向父亲。
父亲微笑,“去东墓园,看看你的老朋友们。”
沈宁眼睛的湿意更甚。
若这世间,有人知她懂她的一切,必然是生她养她的父亲。
从小沈宁便知道,只要父亲这座大山还在,外边的大风大浪都近不了她身。
沈宁独自纵马去了东墓园,进入坟冢之地,才看见那一道颀长的身影。
像是早便知道她会来似得,在此久久等候,手里还提着两壶醇香的酒。
男人回过头看她,面具折射出比月色更好看的清辉,抬起手朝着沈宁晃了晃酒壶,“喝一口吗?”
“正有此意。”
沈宁踏步过去,狐疑地问:“该不会是果酒吧?”
“喝喝不就知道了。”
沈宁提壶痛饮,是上京城最烈的酒,犹若烈焰穿肠而过,辛辣刺激就着冷风却也是过瘾。
沈宁将酒洒在坟冢前,敬向枉死的故人。
“圣上将会严惩江淮州袁步丞,明日便可出结果。”
沈宁似是自言自语,又好似说给坟冢下的人们听。
“袁步丞不是罪魁祸首,但也是该死之人。”
“等他到了地下,诸位对待此人,莫要手软。”
“他以金矿留作后手,故意不支援,任由叛军屠城,如此十恶不赦之人,想来是要下地狱的,诸君得去天堂,想来与他也是碰不到的。”沈宁笑着饮酒。
她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
从袁步丞说到江原明,又说到无关的事。
渐渐头晕眼花的晃荡。
努力去聚精会神,也于事无补。
只恨她从小就不胜酒力,再怎么样也是白搭。
男人将她扛出了东墓园送回沈府。
路上。
沈宁提着空荡荡的酒壶问:“不给我喝果酒,是不是看不起我?”
男人低低地笑,眉眼里溢出了宠溺之色。
他说:“哪有。”
往日只给果酒,是因她酒量不好。
如今知她想在东墓园大喝一场,又岂会阻止?
更何况……
“在我身边,喝得多醉都无妨。”
“哦,想吐。”
倒也不是喝得想吐。
主要是被扛着,晃着,让人溺水般难受。
男人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给她换了个姿势,横抱在了怀中。
此时,正值深夜,街上无人,只有月色洒落在千家万户。
沈宁双手环绕住了他脖颈,低垂着头,耳根和面颊红到不行,与平日里判若两人。
而这一刻,她与上京城嬉笑打闹的姑娘,并无多大的区别。
男人顿足,垂眸,语气温和地出声:“阿宁——”
“嗯?”
沈宁抬头之时,唇畔擦过男人的唇,微微停住,只有心脏跳动的声还在继续,并且如狂风骤雨,更加的猛烈,甚至于分不清是谁的。
一下,一下,一下。
男人正犹豫着。
趁人之危,非君子作为。
但转念一想。
他又算是哪门子的君子?
于是,食髓知味般吻去。
这一刻,自己的骨血里,灵魂里,好似都是她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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