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以北战事迫在眉睫,微臣怎能置身事外,理当前往战区,和我大燕边关的将士子民同生死,共进退。”
元和皇帝笑了。
“李宗师啊李宗师,你曾和沈宁断绝师徒关系,这会儿倒是能和她共同前往北部了。”
“战事紧要,师徒恩怨算不得什么,皇恩浩荡,岂能自顾自己的心情?”
李衡阳回答的滴水不漏,却让元和皇帝是两眼阴翳。
他这个皇帝,被算计了。
不止一次的被算计。
这师徒二人,或许从数年前就开始算计她了。
“李宗师,战事紧要,行军布阵不是你的强项,还是……”
方文宣想要换掉军师的人选。
李衡阳却道:“方丞相监察百官,为社稷首要,行军布阵,李某不说多厉害,至少与方丞相比之,能够略胜一筹了。”
三言两语,就把方文宣的话够堵死了。
李衡阳北上军师之心,固若金汤,坚不可摧。
元和皇帝眼神逐渐阴鸷,如鹰隼般犀利地看着金銮殿上的师徒二人,竟觉得有几分好笑。
“李宗师,沈卿立下军令状之事,你可知?”
“微臣来宫,途径路过听闻此事。”
“你意下如何?”
“战区之事非同小可,沈宁作为年轻的将才,应当有这军令状,既让她在外一丝不苟专注战事,也能振奋人心,现在大燕内忧外患,新年之际又逢战事,沈家麒麟女的军令状,足以让大燕的天下百姓为之沸腾。”
李衡阳毫不掩饰地道出了沈家和麒麟意志在大燕子民心目中的地位。
他不再是与之斡旋。
而是和沈宁站在了同一面。
沈宁,从不是孤身一人。
她生来就是沈家的一块脊梁。
沈国雄在旁侧看着激动不已,年迈却也血液沸腾了下,看着沈宁和李衡阳师徒俩人的身影,灰浊老眼的深处充斥着狂热之情。
赵永顺、陈禄章得知军师是李衡阳,心里那叫个高兴。
不说能够心悦诚服沈宁这个兵马大元帅,但起码是认可的。
这相当于他们几乎和李衡阳平起平坐,那可是一代宗师,都在沈宁麾下,还有什么丢脸的?
如此一来,元和皇帝先前所想的几家割裂近乎是不可能。
他头疼地看着朝臣,看向沈国山、沈宁、李衡阳这些人时,眼神如那波谲云诡。
这些人,从未打心底里的臣服他、敬畏他这个九五之尊。
他在想——
是不是如先皇所言,要十七弟燕云澈登位,这些人才会真心相待?
他早便知道,这些所谓忠心耿耿的人,从来不忠心于他。
如沈宁之虚伪,是假象,是为了麻痹他,再拿最锋利的钢刀刺向他。
“沈卿,东境军十万,镇南军五万,由你带去北部吧。”
元和皇帝淡漠地道。
沈国雄眉头紧皱。
陈禄章呼吸微窒。
镇南军才五万人……
甚至都没东境军多,这还怎么打?
“皇上。”
陈禄章急道。
要说的话才到了喉咙,就见元和皇帝居高临下地看了眼他,“陈将军,你有话要说?”
元和皇帝的眼神让陈禄章喉结滚动,咽了咽口水,直接把要说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这天下,是大燕的天下。
江山,是元和帝的江山。
哪有他说话的份。
君臣之道,贯穿始终。
“启禀皇上。”
沉默已久的燕老太君拄着拐杖往前走了些,低头颔首又作揖。
元和皇帝的神色略微松弛柔和。
“燕老太君可是有话要说?”元和皇帝道。
“皇上——”
燕老太君借拐杖之力,年迈的她,跪在了地上。
“北部战事,关乎国之社稷,国公府,我云家军,十万之多,入沈大元帅的麾下,全部支援玄月关!云家挽歌,乃我亲孙女,她一道前去,同立军令状,不守玄月关,便不能竖着回我云都。”
“皇上,大燕正需要士气,沈家有士气,我国公府也有,若能双倍振奋,死我全族又如何!”
“当年挽歌诞生,云家军死伤惨重,为纪念淮襟战役,便取名去挽歌,就是为了缅怀那些逝去的人。大燕若有战乱,我国公府,云家军,岂能在后作壁上观?”
燕老太君虽是跪着的,但说话的声音中气十足响彻在金銮殿震耳发聩。
而这一次,元和皇帝再惊了。
文武百官,静默又傻眼。
他们还都以为,燕老太君会因为儿子云骁勇之事和沈宁不死不休。
何侍郎道:“燕老太君真是豁达之人,还以为会因为云家二爷之事而和沈将军心生芥蒂。”
燕老太君抬起了下颌,老来力不从心的是身体,一颗心却只会比以往更加的沉稳坚定,只闻她沉声再惊金銮殿:
“骁勇跟在太子身边未曾规劝还作恶多端,他罪该万死当绳之以法是常理,何来的芥蒂?”
“我能死一个不成器的儿子,但不能死这天下百姓。”
“若能万世太平,我国公府断子绝孙又如何?何侍郎?”
燕太老君目光似有雷霆闪烁,看向何侍郎时,那久经沙场从尸山骨海走出来的铁血之气,让何侍郎如被扼喉般心有戚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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