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沈府。
夜色深深,硝烟未止,尚残余着风声鹤唳的肃气。
“小宁。”
清幽堂内,诸位兄长和父母都在等待。
堂兄沈从武。
堂妹沈如玉。
“阿姐……”
沈如玉拿着几根箭矢进来,手都在发颤,冷得到竖起了无数的寒毛,“这,这箭,是皇家的?”
沈宁接过箭矢看了下。
庭院石桌上方的长形托盘还放着几根相同的箭矢。
“是。”沈宁点头。
沈如玉腿一软,险些摔倒。
沈宁单手扶着她来到石桌前坐下,而后朝父亲沈国山、母亲郑蔷薇行礼。
“圣上今晚布局,一为试探,二为离间,至于其三……”
沈国山眯起了凛冽的眼睛。
“其三是警告。”
沈宁微笑:“圣上手中有着一支所向披靡的军队,他是来警告沈家的。他怀疑王爷是大宗师,特布下此局,若二者为同一人,我便会心有间隙。”
王爷是大宗师……
沈从武和沈如玉听到这话无不是惊住了。
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实力高强深不可测的大宗师,会是北渊王。
更没想到,沈宁就这样道出来了,丝毫不避讳他们两个。
“那——”
沈钰摸了摸下巴,“不如就先办个简单的订婚宴,彰显你和大宗师关系之好,且是毫无芥蒂和间隙。”
“不用。”沈宁摇头,“如此或会适得其反,一如往常即可。”
“邀大宗师来沈家吧。”
沈国山沉默良久,道:“接下来几日你会很忙,他若留在沈家,也能抽空碰个面。”
“好。”
次日,影卫就去邀大宗师来沈府入住了。
沈宁去忙筹备军需和清点人数之事,还要和出征北疆的各军打个照面,左右也算新官上任,自要让麾下之人眼熟。
府上,沈国海又犯毛病了。
荣燕堂用午膳的时候,沈国海闷哼了好几声,却无人理会。
于是——
他将手中的筷子一丢。
“不吃了,还吃什么吃?”
“国海,不得胡闹。”沈家大伯皱眉。
沈国山继而吃着饭菜,不动如山。
沈国海瞪向他们,“你们一个武将,一个文官,都护不住一个沈家后辈吗?还立什么军令状,你们两个作为长辈是干什么吃的?都不知道拦住她吗?我听说了,北疆之事,凶多吉少,小宁才第二次上战场,第一次北幽被屠,血流成河,第二次还要她惨烈败北,你们想过她的感受吗?”
荣燕堂用膳这么多年,众人还是见沈国海头一次这般的威风。
“国海,那是小宁自己的决定。”沈国雄道。
“她决定什么决定?屁大点的黄毛丫头,她懂什么?你们都是过来人,她不懂你们还不懂吗?顾景南那次你们就没拦着她,这次北疆事关性命还不拦着?”
“爹,你关心沈宁阿姐我知道,但这件事……”沈如玉无奈出声。
“关心什么关心?”沈国海瞪目:“我有关心她吗?我关心她作甚?一身反骨之人!”
“不吃了!”
沈国海起身就走。
沈如玉行礼歉然道:“大伯,二伯,抱歉,我爹他也是关心则乱。”
“无妨。”
沈国海闷闷不乐回到屋子。
沉郁了半晌,便要走出沈府。
门前的两位沈家守卫却是交叉长臂拦住了他的去路。
“你们可知我是谁?”沈国海瞪目。
“抱歉,沈老将军说了,三爷不得将军之令,便不能出府,还请三爷不要让我们为难。”
沈国海冷哼了一声,甩甩衣袖,自诩威风凛凛的离开。
他走去后院,亦被拦住了。
犹豫了会儿,只得爬墙,可恨一把年纪,还没爬上去就先摔了一跤,臀骨差点儿裂开,坐在地上哎唷哎唷的叫着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一低头便见犄角旮旯有个狗洞,两眼一亮,做贼般东张西望见无人方才手脚并用爬出了狗洞。
“沈国山,想困住我,做你的梦去吧。”
“今日便让你看看,什么叫本事。”
“哼。”
沈国山爬出狗洞,累得喘了口气,拍去身上的尘灰,回头看向高墙骄傲地笑了几声,像是个自鸣得意的胜利者。
……
京都,驿站。
段千溯以大宗师之名,邀请了沈云前来饮茶。
“听闻——”
段千溯轻呷了一口茶水,苍老的面庞浮现起了淡淡的笑,“大燕上京的沈老将军,邀了沈云大宗师入住沈府,自古赘婿不少见,但大宗师下赘为婿,却是鲜少一闻。”
沈云戴着锃亮冰冷的面具,目光如寒潭,浅扫了眼段千溯,端的是从容不迫。
“为沈将军之夫婿,是沈某高攀了。”
沈大宗师泰然回道。
段千溯眼底似有精芒稍纵即逝。
他灰浊的眼睛,穿过杯盏之上的袅袅茶烟,看向了端坐着的矜贵男子。
“北疆之事,老朽有所耳闻,沈家那位年轻的将军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许是有去无回。沈尊,我段家之门,随时为你而开,你若来我段家,在那雪女城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两人在驿站堂屋谈话时,正坐着轿子被人抬来的张霁正好整以暇地晒着太阳,身形枯瘦如骷髅,只剩一层皮包骨,松松垮垮耷拉在四肢,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元气,满身的颓废和沧桑,阖着眼皮的话便像是个毫无生气的死尸。
随从匆匆而来,叫停了轿子,附耳道:“张大师,沈国海出府了。”
张霁蓦地睁开了如鹰隼般犀利的眼睛,似有可怖的锋芒一扫而过,寒气四溢在这四周清雪簌簌的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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