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成定局,兰贵妃满腹不忿,却也是只能接受。
“皇上,长临表妹陈夏,蕙质兰心,秀外慧中,而今也到了出阁的年纪,不如让她成为长临的皇子侧妃,辅佐如玉,安定好长临的后院。”
夏府,是兰贵妃的娘家。
那陈夏,是沈如玉的手帕之交,燕长临的表妹。
宴席当中的陈夏,被这突如其来的兴奋砸到了脑袋。
若日后九皇子登临帝位,她岂不是和姑母一样,成为贵妃?
如若没了沈如玉。
她还能是皇后。
她兴奋时看向沈如玉,恰逢沈如玉看向了她。
金兰姐妹,回不到从前了。
沈如玉这才知道曾经的自己有多可笑。
视陈夏之流为好友。
视堂姐沈宁为眼中钉。
然而,近日动荡,她看得真真切切,昔日好友,不过云烟,哪个还敢与她亲近,包括这陈夏。
她从未想过,陈夏对燕长临还有心思。
亦或者是,不管动没动过心,皇子侧妃的身份以及背后带来权益,人性贪婪使然难以抗拒。
而今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从前陈夏在表哥九皇子面前的行为举止,也算不得过分清白,只是她沈如玉自诩聪明,却也看不透,斤斤计较的都是无用之事,想来也是好笑。
“不可!”
燕长临一身寒气出现在这盛宴当中。
沈如玉侧目看去。
恍惚间,发觉燕长临多了点历经尘世的沧桑,少了些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的少年意气。
“父皇。”
燕长临单膝跪地,两手抱拳颔首铿锵道:“儿臣钟情如玉一人,此心天地可鉴,坚如磐石不移,儿臣对陈家千金,只有表兄妹之情,绝无他想。”
沈如玉眸光颤动了下。
这世上,当真会有会坚定不移地选择她,走向她?
她还以为,只有堂姐是值得的。
原来她沈如玉,也值得啊。
她红着眼,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少年郎。
“长临!”兰贵妃压低了声。
燕长临却不看他,目光灼灼看向了父亲。
元和皇帝笑了笑,“一生一世一双人,长临是个痴情的,你平素少求朕,难得之事朕自要答应,何况今乃皇儿生辰。”
陈夏脸色发僵,求救地看向了兰贵妃。
兰贵妃眼睛通红在既定的结局面前也无法改变什么。
倒是那楚皇后,微抬下颌,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笑,偶尔看向兰贵妃时,满是讥诮嘲讽之意。
兰贵妃深深地望着沈如玉,脑子里在盘旋着日后处理。
说起来,很多年前的上元节,她和梅妃一同产子。
那死胎,成了她的梦魇。
怪只怪,不争气,只是个死胎,还是个没用的女婴。
但那又如何?梅妃已为人彘,她今是高高在上的兰贵妃,日后甚至还会走得更高。皇后又如何,失了储君,又无长兄定北侯作为依仗,孤立无援还不是如蒲柳,再说了,这后宫内,只有她才是与元和皇帝一条心的,自不用争这朝夕。
恰好此时,燕长临久久跪地不起。
“还不快起身,朕不是允你了。”
“父皇,儿臣跪地不起,还有一件事。”
“说来听听。”
“儿臣燕长临, 状告兰贵妃,诞下死胎却偷梁换柱,坑害儿臣生母梅妃!”
“……”
这明珠盛宴,璀璨生辉,刹那间死寂一片,阒然无声,群臣彼此唯有落针可闻,那居高位的兰贵妃,脸色煞白如纸,竭力睁大的眼眸涌聚泪水,不可置信地望着这恩将仇报的白眼狼,攥着椅柄的手死死地用力,差点儿把鎏金夺目的护甲给折断了。
元和皇帝面色绷着,冷峻如寒。
“长临,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
“儿臣知道,儿臣已经查明了真相,人证便是当时逃之夭夭未被兰贵妃诛杀的接生婆,且兰贵妃买通了司天台的张大人,张大人宠妾灭妻,其结发原配愿意作证。且重开冷宫定还能找到更多的蛛丝马迹。兰贵妃多年来梦魇缠绕,囿于死胎,儿臣便听到过一次,才知其真相,彻查此事。”
燕长临虽说的最后一句,是瞎编乱造的,就是为了使得事情简单化,再者兰贵妃确实有梦魇症,也说过死胎等字眼,此事不算秘密,宫中上下都以为梅妃食子是心结,而他基于此稍加润色,亦不会惹人怀疑。
宴上众人惊住。
饶是那皇后。
“此事,当真?”元和皇帝问。
“父皇,千真万确,兰贵妃歹毒如蛇蝎,阴险狡诈,害死儿臣生身母亲,近日儿臣日夜梦到生母梅妃,痛不欲生,还望父亲查明此案,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连窜的泪珠从燕长临的眼中流出,滴落在锃亮且冰冷的地上。
沈如玉呼吸加深,木然地看向了燕长临。
她以为,身为皇子,一生轻松。
她这才发现,皇权吃人之时,不会因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就不去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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