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编排了楚绝一路,沈阮终于平安回到了京城。
京城的大雪纷纷扬扬,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不远处却有个人影在缓缓朝她走来。
楚绝仍穿着一身红衣,为雪地增添了不少艳色,周围的人都用或是惊艳,或是爱慕的眸光看着他。
他却佁然不动,只看向不远处的少女。
沈阮在回京前曾无数次设想过与楚绝再见的场面。
她以为或是楚绝愿意留她,她委屈巴巴得指着他的鼻子骂他。
或是楚绝不愿留她,她每天琢磨着与他斗智斗勇。
她从未想过两人再相逢会是如此。
他的红衣上已沾了不少雪,给他整个人添了几分矜贵,沈阮却能见到他眸中细密的血丝,和明显已消瘦了不少的身影。
他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眼中的执拗沉默片刻,又揽住她的腰,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风,许久之后才开口,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喑哑,
“既然回来了,便先回家吧。”
那一瞬间,沈阮感觉自己所有的怨都烟消云散了,她哽咽地“嗯”了一声,又开口,“回家。”
两人到了马车前,楚绝抬起一只手,沈阮借了他的力上了马车。
马车内还有许多未处理的公文,他似乎还有许多事要做,一边翻开一本折子看,一边将沈阮揽在怀里,为她暖身子。
这一路艰辛,沈阮在路途中都未感觉有什么。
然而此时,她整个人贴在楚绝的身上,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她才好似难以隐忍一般道,
“楚绝,好疼啊……”
楚绝垂眸看她,少女用手臂环住他的脖颈,整个人依偎在他怀中,声音娇软又带了几分委屈,让人看得心都快化了。
他连忙问,“哪里疼?”
沈阮眸中已噙了些水雾,整个人可怜巴巴的攥着他脖颈后的衣服,“脚……脚好疼……”
楚绝抿唇,抬起手亲自为她拖鞋。
沈阮在他拖鞋的时候整个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她将脸埋在他的怀中,好似与他贴得更近一些,她就不会疼了一般。
一直到整个鞋子都脱下,楚绝才发现,少女原本细嫩温软的脚此时已被冻得不成样子,脚底也磨了不知多少泡,满是红肿。
楚绝将毯子盖到她的脚上,又亲自用手为她来暖脚。
她这段日子一直被她娇养着,连基本的生活技能都没有学会多少,头发被梳得乱七八糟,衣服也有些皱,却安心地依偎在他怀中,仿佛他是她的全部。
他瞧了她许久,才叹息一声,“何必呢?”
他的小公主素来活得聪慧又现实,她应该明白,在这种时候让她远离纷争,是对她来说最好的选择,等到时候太子登基,他去世,她便是最尊贵的长公主,这世上再没有什么能威胁到她。
他虽已时日无多,却也依然想用自己最后的余热,为小公主去谋一个盛世,谋一个权倾朝野的未来。
沈阮听闻却只沉默片刻,将他一只手抓住,又抬起自己的手,将自己的五指塞进他的指缝里,与他双手交握。
她声音很低,却异常有力量,“楚绝,从前我每次害怕或是忧虑,你都会抓住我的手与我讲‘我在呢,别怕’。”
“我虽娇弱,但是我的母亲从小便教育过我,若是遇到真心待我好的人,就算微卑力微,也要竭尽自己所有的真心来待他。”
她的声音仍娇弱,却又带了几分能颤动人心的力量,“所以,当看到你的身体日益衰竭,朝堂的事情越发紧急的时候,我便知道,该是我与你说‘别怕,我在呢’的时候了。”
他的大手温暖又干燥,沈阮与他的双手紧握,楚绝本以为她会伤心欲绝,而此时却只在她的面上看到了平静与温和,“楚绝,无论我们之间的结局是喜剧还是悲剧,我都想与你一起走。”
“我不想在自己垂垂老矣的时候,想起我一声最爱的人时,是遗憾我竟没能与你度过余生最后的岁月。”
楚绝静静地看着她,许久之后,才低下头,在她的眼睛落下一吻。
这个吻真挚又温柔,不带一丝情欲。
这一刻,他已是她最虔诚的信徒。
沈阮的眼睛已有些湿了,她抬起手去细细描摹他明显消瘦的面庞,许久之后才叹息了一声,
“楚绝,这一路好累,你若是再将我送走,我怕是真的没有力气再回来了……”
她的声音里已有了几分哭腔,楚绝垂眸看着她。
小公主娇娇弱弱,他一直将她放在心尖尖宠着。
而如今,那被他宠在心尖尖的人,却为他吃尽了苦头,噙着眼泪那样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他终于忍受不住,将她紧紧搂入怀中,好似要将她糅碎进骨血里,轻轻说了句,“好。”
要不要让她留下,这个问题在当他知晓她的下落后,便已犹豫了千遍万遍。
然而……那到底是他的小公主……
他的小公主历尽千辛万苦,只为回来陪陪他,他怎么忍心让她的期盼落空?
……
城门距离王府有段距离,等到沈阮与楚绝回到王府,已是傍晚。
马车停了,楚绝垂眸看着沈阮。
沈阮才不会傻到想要自己下车,只缩着脖子,默不作声地将楚绝抱得更紧,意思再明显不过——
要么他抱她下去,要么她就不下去了。
楚绝只觉得好笑。
他自然不舍她自己走下去,方才也只是试探一番,然而当看到小公主果然如此的时候,还是觉得有趣。
他将那块毯子裹在沈阮的身上,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才打横将她抱着下了马车。
橘黄色的夕阳与洁白的雪色融合在一起,有种说不出的温和与宁静。
就算他不说,府内的人也都知道她是沈阮,纷纷过来围观,而一直跟着沈阮的春画更是看着这一幕哽咽了起来,一旁的流金纠结了片刻,最后还是红着脸拍了拍她的肩膀,就算是安慰了。
许久没有回到摄政王府了,沈阮好奇地悄悄抬起头,却看见了摄政王府多了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就站在春画的旁边,打扮与长相皆和她有五六分相似,不由得在楚绝的怀中悄悄冷哼了一声。
她想到了她在现代看到的那些替身文学,严重怀疑这人就是楚绝送走她之后悲痛欲绝找的替身。
想到这里,她便气地牙痒痒,还不顾正在外面,手悄悄溜到楚绝的后背上狠狠掐了一把。
这一下她用了十成的力道,惹得楚绝也忍不住低头看,沈阮却只是瞪了他一眼,随后不理他了。
楚绝每次见到她使小性子的模样都觉得好笑。
两人一起回到了房间,楚绝将她抱到了床上,又转头去找药箱去给她上药。
沈阮本来想骂他,想了想又暂且忍住了。
要骂也要等到楚绝给她上完药再骂,不然若是楚绝生气了,不给她上药了,她还要忍着疼去和他置气,那多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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