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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听夏的喜欢就像夏天的风。
是热烈的。
是毫不掩饰的。
她说过,她走的每一步,都不会后悔。
就像九年前,她在微燥的夏风里,缓慢却坚定地走到了他的身后。
在后来的时光里,她一次次被周宴琛伤害,却仍然默默地守在他的身旁。
看着他从意气风发的少年慢慢长大,变得尖锐、变得执拗。
变得不再像从前,别扭却仍旧愿意在倾盆大雨里打着伞来接她和脏兮兮的流浪猫。
但是,时光逡巡而过。
她花了九年的时间积攒失望。
终于在得知周宴琛将原本属于他们的约定另付他人的那一天。
她做了新的决定,一个人毅然地往前走了。
她也真的如她所说的,没有后悔。
没有后悔曾经守在他身旁,也没有后悔松开他的手一个人走。
可是,他后悔了。
后悔给她那么多的伤害。
后悔在她偷偷为他哭过那么多次后,彻底失去了给她拥抱,替她擦去眼泪的机会。
可是他知道回不去了。
在停车场里,她用一如既往的柔软嗓音唤他“阿琛哥哥”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到初遇的盛夏,再也不可能为她递上手绢,跟她说一句“别哭了”。
阮听夏结婚的那一天,周宴琛其实没有去欧洲。
虽然他确实有会议要参加,就连他人在欧洲的消息都已经安排人去发布出去。
当助理带着他亲手包裹好的同心结跟着温雅去赴宴后,他却没有按照原本的计划坐上飞机。
他开了车出门。
车子缓缓地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他一个人上了栖梧山。
手机里陆陆续续地传来一些消息。
有因为婚礼盛大用心上热搜的新闻,也有温雅在把礼物给了阮听夏后悄悄给他回复的微信——
她说也祝你今后幸福。
在栖梧山上待了许久,一直到城市里的灯火开始一盏盏熄灭。
帝都终于迎来了这一年的初雪。
纷纷扬扬的雪花从深邃的夜空飘落,覆盖在山边光秃秃的梧桐树上,为清冷的树枝添上纯白的颜色。
周宴琛看着窗外的雪花,恍然间想起阮听夏到周家的第一年春节。
周老爷子带着一大家子到栖梧山上的温泉山庄度假。
或是因为新年的原因,一切都沾着喜气,就连一向刻薄的周老夫人都好脾气了几分。
他们过了一个温暖的周末。
可是预备下山的时候,周宴宁却因为前一晚太高兴吃错了东西,导致急性肠胃炎。
周守安和温雅一大早急急忙忙地套好了衣服,带着小女儿上车,下山去看医生。
临走时,温雅还不忘回头吩咐周宴琛要照顾好阮听夏。
家人都走了,周宴琛没有心思在山庄里待着。
去敲阮听夏的门,“下山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面颊红润的少女拿着一只牙刷,嘴里还有白色泡沫,杏眸震惊地看着他。
下一秒,房门在他眼前“嘭”的一声关上了。
她甜软的嗓音隔着厚重的门板传来,“你等我一下。”
等她好不容易裹好一身看起来就极暖的羊绒外套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周宴琛坐在车里,皱眉看了车外灵动的女孩子一眼,“快点。”
阮听夏得知周宴宁生病了,自然不敢耽搁,快跑了两步上了车。
然而,天不遂人愿。
车子开到半山腰竟然抛锚了。
司机满脸急色地打电话叫拖车,可是大新年的,电话都难以打通。
在静静等了片刻之后,周宴琛打开了车门,决定步行下山。
刚刚在车里还安静欣赏着风景的女孩儿,竟然非常雀跃。
开心得跟只百灵鸟似的。
周宴琛不明白,车子都抛锚了,有什么好高兴的。
果然,乐极生悲了。
一身臃肿衣服的女孩儿走着走着就摔了个狗吃屎。
“哎呀!”
周宴琛无语地看着那颗快埋进地里的后脑勺,“不起来,是要拖车来拖你?”
两秒后,女孩子带着软糯哭腔的嗓音传来,“扭到脚了……”
周宴琛沉默了片刻,在她面前蹲下,
“上来。”
阮听夏不重,但是她穿的衣服实在是太多了。
所以,背她下山的路并不好走。
因此,下山的路上她很自觉地安安静静没有说话。
然而,没过多久。
身上背着的小包子开口了,嗓音雀跃激动,“阿琛哥哥,下雪了!”
周宴琛抬眸看向天空。
雪花飘飘悠悠地往下坠。
周宴琛心里想着,可惜初雪昨晚下过了。
阮听夏却不在意,从他背上跳了下来。
随着她的动作,脚踝处白皙肌肤的青紫一片的扭痕映入眼帘。
“阿琛哥哥,我们等雪落一会儿吧?”
下一会儿,覆盖薄薄的一层,就可以在上面写字了。
可是周宴琛却没有给她机会,脸色很冷地看着她,“要么上来,要么你自己滚下去。”
阮听夏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生气,只能放下掌心的树枝,听话地爬到他背上。
走了一会儿,
阮听夏闷闷地开口,“阿琛哥哥,听说今晚会放烟花,我们明年还上栖梧山吗?我想看烟花。”
周宴琛顿了下,嗓音里全是不耐烦,“我讨厌烟花。”
阮听夏不再说话。
雪花纷纷扬扬地在下,他沉默地背着她一路往山下走。
乌黑的鬓发落了斑白。
风吹过树枝,抖落霜雪簇簇落下。
不知是在回忆还是在梦里的周宴琛恍然有种错觉。
他们也算一起白头了。
*
可是后来,他在学会爱人的那一天,永远地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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