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事吧?女人打小三关你什么事?赶紧走啊,车子还停在路中间呢!”
他停车的地方正笛声大作。
那个女孩已经护着地上的女人,且战且退的走远了。
一直等到第二天,他等着那个女孩上门,讹他一笔。
但没有。
报过警了,交警也没有找他。
第三天,也没有。
第四天、第五天……
他坐不住了,第五天晚上直接跑到那家苍蝇馆子。
店里依然是老板和老板娘,但他找的人不在,服务员小妹变成了一个小伙子。
他找到老板娘,直接打听:
“之前上菜的小姑娘呢?”
“你说小凌啊,不知道啊,她本来就是兼职,这几天没来,我找别人了。”
“她是不是受伤了?”
“受伤?怎么了?不知道啊?”
“……算了。你有她电话吗?”
“小凌留过一个手机号,我给你找找。”
老板娘说着,拿起小灵通,去翻通讯录。
没翻到,她又拿起收银台上一个脏兮兮的小电话本,翻了半天,终于翻到一个号码,可惜其中两个数字洇了水,看不清了。
孟昭青心里刚冒出的小火苗又熄灭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她。
好像盼着被她讹一顿似的。
不过两面之缘,但见了鬼,那张肃着的脸和那双黑矅石般的眸子总在脑子里晃。
他从钱包里抽出二十张大钞票,放在老板娘跟前:
“这些钱,是给她的,就……小凌,你替我转交。”
“啊?”老板娘不敢接,瞠目结舌的看着他。
“不许昧我钱啊,我会找小凌对质,如果你敢昧我钱,你等着!”他冷着脸,指着老板娘威胁道。
从苍蝇馆子出来,他又吆喝了几个哥们儿打台球去了。
这个年纪的是他,是个愤青,觉得妈可怜,爹可恨,妹妹很烦,女朋友有时候也很烦,就跟那几个哥们儿瞎胡混的时候才觉得人生有点意思。
这天打完台球,已是晚上一两点。他拎着一罐啤酒,独自走以台球厅的二楼天台,噙着一支烟,悠悠吐了一口在夜空里。
一个红色的身影正在天台打电话,见他上来,识趣的把电话挂了,来跟他搭讪。是他的哥们儿,姓王,外号小王爷,但孟昭青有时候也叫他小王八。
“孟少,怎么不玩了?”
孟昭青忽然想到那天撸串时这小子说的话,他吐了一口烟,问:
“一中那个女的……是怎么回事?”
“公交车”这三个字他莫名觉得难以启齿。
“哪个女的?”
“就……撸串那晚上,上菜的那个。”
“哦——!嗐,你说她呀,一中公交车,怎么?孟少想上车?”
小王爷猥琐的笑着,又给他递了一根烟。
“晚上回去我把她的那些照片发你QQ,让你先饱饱眼福。”
孟昭青不知怎的一股邪火就冒了出来,他把刚接过来的烟在指间揉碎,烟屑顺着指缝落在地上,他的眼神也变得阴狠:
“老子没兴趣。”
说着,转身下了楼。
小王在楼顶凌乱,孟少这什么狗脾气啊。
孟少醉生梦死的过完假期,成功胖了十几斤,又飞去海外留那个破学了。
那张脸、那双眼、那个人便慢慢在脑子里淡了。
……
……
六年后。
木槿花开的季节,安州凯来大酒店有一场盛大的婚礼。
新郎的名字叫孟昭青。
因为是第一次婚礼,所以办得很隆重,安州市大半个官场的人都随了礼。
凯来楼顶的巨幅广告牌,换成了新人的婚纱照,整整投放了一个月。
因为是第一次结婚,没什么经验,所以才会把婚礼当成一生一次的大事。
等以后有了经验,孟少就知道,大可不必的。
今天秀的恩爱有多狂,未来被婚姻打脸就有多疼。
新娘的名字不重要了,因为他还会有两任新娘,并且最终都会失去她们。
三年后,孟少开始了第二段婚姻。
此时他已经变成了孟总,外号败家子。
他的运气不太好,在南方买了两个矿,刚买不到半年就发生了一次矿难,差点把家底赔进去。老婆及时止损,向他提离婚,他天生骄傲,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不过,孟总有副好皮囊,加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所以在听到前妻恋爱的消息后,他立即官宣第二次婚礼了。
二婚老婆是公司的前台,长得漂亮,家境一般,但小姑娘有野心,总在他跟前晃,还经常嘘寒问暖,他正寂寞苦闷,这姑娘长得拿得出手,正好可以用来恶心前妻。
孟总的第二次婚礼在明月大酒店办的。排场没那么大,只请了重要的亲戚到场。
这次婚姻持续的比上一次长了半年,三年半。
他的运气持续走差,已经沦落到要卖店了。
二婚老婆不知从哪里找来的律师,求着他签了一个婚内财产协议。那份协议签完不到半年,这个老婆就提了离婚。
孟昭青那么骄傲的人,向来不屑于去挽留谁,又爽快同意了。
又过了三年,生意依旧不见好转,他也不再年轻。
某一天在蛋糕店里,突然看见一个女人,戴着口罩,口罩上面,是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看着他,笑问:
“先生您需要什么?”
那眸子黑得发亮,似乎有种魔力,能把他的心吸进去。
记不得在哪里见过这样一双眼,总之就觉得惊心动魄,似曾相识。
“你结婚了吗?”
女子一愣,笑道:
“没有结婚,但我有男朋友。先生需要订什么蛋糕?”
孟昭青没说话,订了一款寿桃蛋糕。老赵今天生日,他把老赵的心血糟践出去很多,总觉得对不住她,所以如今在老赵跟前,倒是乖顺了不少。
他像一个渣男一样,明知人家有男朋友,还是要了电话,天天打电话、发信息、送礼物,这一次,他不要擦肩而过,他要抓住自己想要的,管她是几婚呢。
半年后,他拥有了新女友,又过了三个月,他的第三次婚姻拉开了帷幕。
然而,命运像是捉弄他一般,这一次明明是自己抢来的、霸来的,是自己喜欢的,但结婚后他却总觉得不对,又错了,他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对,只是在心里骂自己是个大渣男,不配得到幸福。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第三任妻子嫁给他五年,给他生了个女儿,他虽不爱妻子,但对这个女儿却爱到骨子里。
最后,是他提的离婚,他把自己名下的房子车子和存款都给了妻子。
只有一个要求,女儿跟他。
成功离婚这一年,他已经46岁了。
离了三次婚,越离越穷。
父亲母亲也去世了。
安心金店已经易主,所幸那些年老赵未雨绸缪,攒下了很多房子和铺面。虽然三任妻子各分了一些,但剩下的,只要不创业,足够他们父女俩后半生躺平。
那就躺平吧。
有女万事足。
只是年纪大了睡眠不好,还经常做梦,总梦到一个女人,眸子黑如矅石,从来不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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