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的事情总是很奇怪,你越是想要逃避,它就越是纠缠不休,时时牵绊,处处受制,只有真正放下的那一刻,才会明白,原来一切都那么简单,宁静而致远。
“啊!你说谎!”一声高亢的尖叫打破全场的宁静,秦楚楚突然发疯似的冲出去,一个踉跄扑倒秦天的脚下,尖利的目光刺向秦淮,颤抖的手指指着她视死如归的脸庞,拽着秦天的衣袍大声指控,“她在说谎!我才是秦汉的亲姐姐!爹爹!杀了她!杀了她!”
为何,在她的回眸之间,他似乎看到了曾经那张魂牵梦萦的熟悉容颜,为何,在她的黯淡之下,他似乎感受到了心底莫名的疼惜滋生最后泛滥,秦天冷冷的看着那个一身男装的女子,不自觉的斜睨,眼底某种复杂越发的深沉,却并未再看脚下的秦楚楚一眼。
“爸爸……”望着他费力的张了张嘴,秦淮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一丝声音,眸光一沉,强行抬起无力的手扯开了头上的男子发髻,一袭金色的卷发散落,虽有挺拔硬朗之身姿,但此刻的秦淮也确确实实的看着是个娇俏的女儿家。
紧蹙的眉心有些艰难的疼痛凝结,秦淮幽幽的扯出领口里的玉佩,低低的声音呢喃,“爸爸,我才是秦淮,玉佩我没有丢,这是你留给我最后的东西了……”
当那块玉佩赫然出现在视线里,深沉的眸光一凛,秦天只觉得全身如同遭受过晴天霹雳一般震慑,那个威名远播的镇国将军,那个堂堂七尺男儿,在那一瞬间仿佛忽然老去了十几岁,那无力的憔悴似乎是从心底蔓延,一点点的啃噬着全身。
然而这一刻,他却不敢再看秦淮一眼,游离的目光黯淡的看向高台之上,秦天再一次腿上一软,单膝跪地,低沉的声音放佛用尽了所以的力气,沧桑而无力,“皇上,臣!有错!请皇上责罚!”
“责罚,这么说来,秦爱卿是承认这件事了?”北辰睿拈起的茶杯旋转在指尖,眼角的余光斜睨了秦淮一眼,接下来的话却并未急着出口,只是冷冷的看着。
“皇帝陛下!”秦淮的眼中映出爸爸高大的身影半跪而立,咬紧的牙关有些隐隐的酸楚,随即转身,扬起的脸庞透出坚定,身形一矮,秦淮也冲着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半跪,“皇帝陛下,此事,秦淮愿一人承担,我父亲并不知晓我的真实身份。”
“你一人承担,扰乱朝纲,你十个脑袋都不够朕砍!”北辰睿眼中杀机瞬间闪过,袖袍摔落之间已然大怒。
“皇上!秦天有罪,只求皇上饶恕无辜妻儿,秦天甘愿受罚。”拦下秦淮的话,秦天挺直的背脊傲然,多年疆场磨练出来的身板儿犹如泰山稳重,只是,他低沉的眸光让人看不出心思。
北辰睿的眸光低垂在杯中,倒影里的深邃悠远,台下正在上演的这一幕似乎并未影响到他的雅兴,轻押了一口茶,这才缓缓的抬起眼眸,嘴角的笑容依旧,却看得人有些说不出的毛骨悚然,可他接下来的话却完全与此事无关,“今日乃册封太子之重要日子,原本朕想在这普天同庆之日,也一同定下太子与镇国将军之女的婚事,可眼下秦爱卿这却事先给了朕一个大大的惊喜啊。”
随着话语出口,北辰睿的笑容缓缓的僵硬在嘴角,猛然的茶杯摔落,那一抹明黄的身影赫然起身!北辰睿目光如炬,一指台下秦天,“太子婚事,直接关系一国之正统,朕见你赤胆忠心为国,可眼下,你又是何以回报朕的,秦天你何等居心!”
“皇上!此事是秦天疏忽,臣无话可说!可秦天一片丹心天日可鉴啊!”秦天低头不敢直视龙颜,只求皇帝可以看在他半生戎马的份上放过他的家人,一瞬间的威严压在那铁打的身板上,却也是无力撑住了。
“皇上,此等欺君之罪,当满门抄斩!只是秦将军半生为国,臣恳请皇上从轻发落!”一抹矮小的身影上前一步,正是方才的马屁精“猪猡”爱卿,他的话里字字为秦天求情,可却也无形中是在提醒皇帝,这件事,乃欺君之重罪!秦淮眼角的余光里瞥见那噙在嘴角冷冷的笑,当下眉心紧蹙。
这死矮子是在报复哇,落井下石的小人!
“皇上!秦将军一心为国,老臣绝不相信他是有意欺瞒皇上,此事仍有诸多疑点,虽为秦将军家事,可此刻却已然牵连到了国事,恳请皇上明察。”说话的是一脸花白胡须的宰相,秦淮觉得这人应该是在帮他的爸爸,而且他的话在理。
“皇上,宰相大人言之有理啊,请皇上三思!”朝中之人之事,往往都是这样,一旦有人开了头,总会有人附和,党派之间也慢慢的划分开来,当然,也会有人反驳,逮着机会就想置对手与死地的也同样大有人在。
“皇上!此等欺君之罪不可姑息,否则我离澜岂不是人人都要目无法纪!”在场大臣纷纷表态,局势也瞬间分化。
“管法纪屁事!当年我与父亲失散才八岁,八年之后他认不得我也正常,这件事他本来事先就不知道,要错,也是我一个人欺瞒!欺君之罪要砍,大不了也就砍了我一个正法!”秦淮火了,起身逼近那个乱说话的大臣,真想一拳砸他个大窟窿!这都什么狗屁朝纲,这些混蛋都巴不得他一家死吗!
“放肆!朝堂之上岂容你大声喧哗!既然你那么不怕死,那就拖出去砍了!”局势分化,北辰睿本就未曾想好此事如何定夺,这还有没有把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皇帝金口一开,侍卫哪敢怠慢半分,上前就是刀刃相向,拿下了秦淮,秦淮攥紧的拳头隐忍,却没有反抗,如果这件事始终要有人来承担,那她宁可皇帝盛怒之下砍了她,或许就不会再连累到爸爸。
“父皇!”北漠安拨开挡住视线的大臣,当下衣袍一抖跪立在地,“她本就不在我离澜国生长,只是不懂国法,请父皇喜怒!”
北漠安自然知道此刻自己的父皇为难,此刻大臣各分两派,而这两派又是平日里为战事争执不下之对立,大将军秦天手握重兵,所以他也算是战争的关键,不久前又有传言说将军野心勃勃,父皇的心思本就有所动摇,如今四国本就蠢蠢欲动,这件事,俨然已经不是秦天家事那么简单。
侍卫在一愣之间见皇上并未所动,手上已然不敢怠慢,押着秦淮就要拖出去,却急坏了北漠安,当下也顾不得什么起身挡住侍卫。
“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北漠安硬生生的跪立挡住侍卫的去路,却忽然抬眸看向秦淮,眼中的隐忍和心疼再也不加掩饰,当对上那双清澈的眸子,北漠安当下做出了一生中最坚定的抉择。
“父皇!儿臣自第一眼看见她就已经喜欢上了她,既然婚事已定,不如就此拨乱反正,让儿臣与她永结百年之好!秦将军忠心为国,请父皇从轻发落。”北漠安仰望高台,眼中透出坚定之色,他虽然还不能完全明白自己的心,但方才那一刻她性命攸关之际,他却不顾一切的只想保她平安。
秦淮万万没有想到,北漠安竟然会想出这个馊主意,就算是为了救她,那也没必要娶她吧?当下有些哭笑不得,但秦淮的心里始终还是感激的,至少,这个时候他还是站在她这边的。
“皇上!此事不能草草了事啊!”
“皇上!太子此意也未尝不可,拨乱反正反成全有情人。”
“皇上!……”
“皇上!……”
“罢了!朕今日乏了!秦淮自今日起禁足将军府,秦天罚俸两年,此事容后再做定夺!”北辰睿袖袍一摆,压下全场争论,看了眼场下的儿子,随即拂袖离去。
众臣各说纷纭,秦天之事虽并未确凿证据,但无论如何,他的兵权以及在军中声望,都不可再姑养,毕竟从近日是否与北苍联盟之事就不难看出,秦天在军中声望太盛,甚至高过了他这个堂堂一国之君!
一场晚宴本来是庆祝,但这么一闹腾也就不欢而散,众臣在皇上移驾之后也纷纷退出,北漠安慌忙起身,抢先扶起仍旧跪地的秦天,再看向秦淮,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爸爸……”秦淮终于喊出了这么多天来压抑的一声,却看见秦天脸上慈爱的笑容,今天的有惊无险让这一家人总算是团聚了,虽然知道这件事还没完,但好在有惊无险,可是不知何时,秦汉和秦楚楚却不知道去哪里了,秦淮恍然张望四下,却也没看见刘子尘的身影。
在目光流转之间,却看见北漠安为难的眼神,秦淮却咧嘴一笑,没心没肺的说道,“北漠安还是你仗义哈,你这个哥们没白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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