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吗?”
兰代尔感觉嗓子有些发涩。
连说话的声音仿佛都锈住。
“诶,别紧张,我只想跟你表示谢意而已。”
“这次孤军营的三百多弟兄能够顺利回来,兰代尔少校你功不可没。”
严峻笑得其实很真诚,但是在兰代尔看来,这就是撒旦的微笑,不,简直比撒旦的微笑更加让人不寒而栗,太瘆人了。
“谢就不用了,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
四行仓库算不上地狱,但是在兰代尔看来,基本上也差不多了,所以还是尽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以后也不想再来。
动不动就自爆的疯子,还是少打交道为妙。
“诶,先不要着急走,我还有话没说完呢。”
兰代尔心说果然,我就知道中国佬准没有好事。
事实证明,当中国佬对你微笑的时候,你就得小心了。
严峻笑了笑又道:“兰代尔少校,你能亲自将孤军营的官兵送回四行仓库,我真的很感激,这足以证明中弥两国的亲密友谊。”
兰代尔闻言忍不住腹诽,这是我自己想送孤军营回来的吗?狗屎,这是你的部下拿炸药逼着我过来的,我他妈的敢不答应吗?
还有,这会又开始说中弥两国亲密友谊?
之前你拿枪对着我脑门开枪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严峻听不到兰代尔心声,又说道:“但是一码归一码,公共租界不讲道义,不守规矩无故羁押孤军营的账还没结清,我方提出的条件中,无条件放人再还有归还武器装备弹药你们确实做到了,但是赔礼道歉和经济补偿还没做到。”
“所以,你的意思是?”兰代尔小心翼翼的问道。
严峻道:“我的意思就是让你回去转告一声鲍总董,登报道歉还有赔偿精神损失的事情也必须落实,当然了,这个期限可以适当放宽些。”
这是严峻预留的伏笔,以便将来敲公共借界的竹杠。
对没错,孤军营才刚放回来,严峻就已经在算计着敲租界竹杠。
这要让常凯申知道了,肯定又得吐槽,几个菜啊,就喝成这样?你一个营的武装就敢敲租界的竹杠?我两百个师都没有你这胆子。
“好的,我回去一定转告,那我现在能走了吗?”
现在的兰代尔,身上已经没有半点洋大人该有的嚣张跋扈。
那谨小慎微的样子,倒像是个等着洋主子训话的华人买办。
“当然,你随时可以走,这是你的自由。”严峻笑着一肃手。
兰代尔听到这转身就走,结果走了还没有两步就又听到一声:“等等。”
兰代尔脚下便立刻顿住,再慢慢转过身,表情僵硬的笑了笑,又问道:“不知道严先生还有什么别的吩咐?”
“兰代尔,别搞得好像个受气包。”严峻走上前整理了下兰代尔的制服。
“弥粒尖跟我们中国是友好邻邦,你们弥军和我们国军也是友军,不是吗?”
稍稍一顿,严峻又笑着打趣道:“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你以前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
然而兰代尔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恢复之前的桀骜不驯,反而变得更加的谦恭卑微:“严先生说笑了,以前对您有冒犯冲撞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说完,兰代尔逃也似的离开了四行仓库。
这次,撒旦终于没有再留人。
……
陈叔农追着524团1营一直到了北西藏路。
一路上还在极力游说谢晋元,试图阻止524团1营返回四行仓库。
然而到了也没能拦住谢晋元,所以只能够忿忿然的过了新垃圾桥。
让他回四行仓库他是不敢的,并不是害怕,主要是不想看见严峻的那张臭脸。
524团1营已经被严峻接走,陈叔农这个钦差的钦命也就不复存在,所以现在得尽快去沪西找孙元良报到,他毕竟还是72军的参谋长。
然而刚到新垃圾桥的南桥头,就被一大群记者给围住。
陈叔农并不是什么无名之辈,这些记者大多都认识他。
之前两天因为交战太过激烈,所以公共租界的巡警严禁任何人滞留在南苏州路,新垃圾桥的两个桥头更直接拉起铁丝网。
但是从昨天上午开始到现在,四行仓库再没发生战斗。
而且坊间有消息传出,说是日军已经放弃强攻转而采取长期围困,所以各路记者还有租界的民众就又纷纷回到南苏州路。
租界的巡警也不再强行赶人。
于是陈叔农刚过桥就被堵个正着。
看得出,堵人的记者都十分激动。
因为发生在河浜大厦的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
这么凶猛的国军以前别说见过,听都没听过。
淞沪独立团或者说严峻的凶名已经藏不住了。
“陈特派员,淞沪独立团打伤了河浜大厦的印度籍警卫,请问你有何感想?”
“陈特派员,淞沪独立团的十几个士兵在身上绑满炸药,并且拿炸药劫持了弥国海军陆战队一个连的士兵及兰代尔少校,对此你有何感想?”
“陈特派员,严峻先生对租界采取最强硬的态度,甚至炮击自火厂不惜玉石俱焚并最终救出了遭到羁押的524团1营将士,请问你有何感想?”
“陈特派员,对严峻先生的这些行为你有何感想?”
十几个记者将陈叔农包围得死死的,七嘴八舌的提问。
陈叔农是不胜其烦,他妈的哪来这么多感想?此刻我他妈想杀人,杀严狗!
姓严的属实太气人了,我和章白亭还有俞宏杰费了老鼻子劲都没办成的事,甚至就连常委员长都亲自打电话过问,最后也没办成,却让他给办成了,他怎么这么能呢?全世界就他一个人能,是吧?岂不闻木秀于林则易折?
“无可奉告,我对此没什么感想。”
话音还没落,记者忽然全跑了。
跑到入口处堵另外一个人去了。
……
直到过了北西藏路的封锁线,再过了新垃圾桥,兰代尔才敢放慢脚步,然后长长的松了口气,呼,终于自由了,安全了。
不得不说,自由的空气真香!
下次再不跟姓严的打交道了,太危险了。
然而,下一个霎那,十几个中国记者便一窝蜂的涌上来。
“兰代尔少校,你刚刚遭到了国军劫持,你是否很生气?”
“兰代尔少校,你会不会因为遭劫持这件事向国府提出抗议?”
“兰代尔少校,劫持弥军的命令是严先生下的吗?你对他做何评价?”
“兰代尔少校,弥国海军陆战队是否会因为这起事件做出报复行为?”
兰代尔反复的打量,确定这些都是记者,并没有淞沪独立团的士兵,毫无威胁。
于是兰代尔瞬间觉得自己又行了,挺起胸膛说道:“什么劫持?谣言,都是谣言,弥粒尖与中国是友好邻邦,国军与弥军也是友军,所以国军绝对不可能劫持弥粒尖的军队,你们看到的并非全部事实,那不过是障眼法而已,目的是为了混淆日军的视听,不瞒你们,五分钟之前我还跟严先生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交流。”
然而,兰代尔的这番回答却招来了更多的疑问。
“兰代尔少校,你是说这是你和严先生商量好的?”
“兰代尔少校,严先生真是从弥国西点军校毕业的吗?”
“兰代尔少校,你对严先生的炮击自来火厂的行为做何评价?”
“兰代尔少校,听说严先生曾经对着你脑袋开枪并把你吓尿?”
最后的一个问题却让兰代尔瞬间破防,咱能不说这个吗?不理你们了。
正好鲍代真派来的轿车到了,兰代尔便黑着脸钻进了轿车后座,然后直接就重重的关上车门,再拉上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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