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干嘛?”起芳一身甲胄,穿过种满各种药材的小院,旁边的护院连忙低头答应:“大人正在屋内熬寿岁汤呢。”
她不满的将手中兜鍪丢给护院,然后冲入内堂,灶台前,一个精瘦而头发花白的老头身着华服在加火,他身后跟着两个年轻貌美的婢女,与破旧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人正是泸州知府起栋。
“父亲!”起芳火急火燎推开屋门走进来,不满的道:“你怎么能扣押苏州派来的人!”
起栋加好柴,然后回头,不满的道:“不然你让为父怎么办,苏半川那点心思我会不知,我不是等着再看看吗。”
起芳挥手,示意两个婢女出去,两个婢女一走,她才道大声说:“这种事怎能观望,要是安苏府真打赢了呢!”
“这不是还没打么,鬼晓得他们那个会赢,不管哪个赢,为父总有办法,当下你不要来打扰我!”起栋不耐烦的要赶她走。
起芳气得不行,他父亲这两年痴迷于追求长生,不理政务不说,而且优柔寡断,根本不敢作大事。
她怒哼一声,气哼哼的摔门而去,现在苏州上下大小事情都是她和两个哥哥在打理。
特别现在泸州气氛紧张,情况复杂,因为受到之前什么狗屁圣公造反的牵连,还有厢军作乱的影响,人心浮动,局势紧张。
泸州城门已经紧闭半年多,每天只敢开两个时辰,而且门上城吏多达数十。这样下去迟早要出事,可即便如此,朝廷也不管不问。
她其实早就主张加入安苏知府,干脆举兵算了,这种局面下与其苦苦死撑,不如破而后立,再说苏州知府她见过,其人确实有雄心壮志,手段高明。
当初苏州知府为他儿子苏欢向起芳提亲,被她当场毫不犹豫拒绝,并直言若是嫁给苏州知府她便愿意。
苏半川的儿子不过是个草包罢了,苏州知府虽然比她大二十来岁,可她并不在乎,有本事的男人才是大丈夫,可惜的是后来因为苏州知府那泼妇干涉,此事没成。
起芳和她大哥再三劝说过父亲,让他跟苏州知府一起起兵。
事情要是成,父亲就能顺势称王!如此霸业雄图,世上又有几个人能有机会,天高皇帝远,狗屁朝廷有何好效忠的,可父亲依旧没有决断,还是痴迷于追求长生,差点把她们气死......
她才怒气冲冲出门,手下的亲兵就急匆匆赶来小声道:“大小姐,厢军统领洪金说他明日有事,就.......就不带人巡城了.......”
“他胆敢!他这是借机要挟。”起芳眉头一横,大怒,随后踱步,没走几步她然后突然回头问亲兵:“他在哪跟你说的话?”
“就在南门城头上。”亲兵回到。
“城南,不是厢军大营?快,去叫几个好手带上家伙跟我来,把二哥也叫上。”起芳说着一把抓过护院手中的兜鍪带在头上,然后大步向外走去。
亲兵跟着不解的问:“大小姐这是.......”
“洪金死了,厢军就归我管。”起芳说着翻身上马:“敢在泸州城说这样的话,他以为在自己大营吗!”
亲兵恍然大悟,点点头然后急匆匆去叫人了.......
很快,一行十余骑快速穿过泸州街道,向着南门奔去。
生活不同于诗歌,并没有什么正义与邪恶之分,即便有人会在在心中强行划分,正义也不会总是战胜邪恶,而那些划好界限的,往往都是最凄惨的......
黄昏,山风呼啸,山头的树木摇曳,狰狞恐怖。
苏半安屏住呼吸,远处连天的水面开始出现连绵的巨大影子,高大如楼阁,笼罩在光晕中,即使大家早已信心满满,义愤填膺,视死如归,可在那些庞然大物面前,心中还是本能的战栗。
苏半安只能在心里不断的安慰自己,所有人肯定能忍住......
一定要忍住,不要紧张,不要畏惧,必须把船队放进来,可他无法告诉所有人,现在只能祈求老天保佑。
苏半安扒开树枝,静静看着那些恐怖的巨大影子顺流而下,连成一片灯火通明见头不见尾的水面城塞,江水映着红光,如同被烈火点燃一般,光看这景象就令人胆寒。
隐约间他能见到人影的轮廓在船上移动,苏半安知道,这么远的距离他还能看见,是因为敌人身上精良的铁甲片反射着火光,这令人更加不安,心跳加速........
好在傍晚日落,被炙烤一天的大地开始冷却下来,此时是一天中风最大的时候,狂风呼啸而过,吹动鞍峡两岸树木,树木发出的巨大的声响和无时无刻在晃动的树影掩盖了他们的身影。
天助我也!
苏半安心中稍稍放松,同时也在心底嘲笑起对面的率军之将,在黄昏光线不好的时候过最危险的鞍峡不说,还不知道傍晚是一天风最大的时候,会扰乱视听,难查敌情,看来敌将比他想的要无能的多。
足足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左右,朝廷大军才完全露出首尾。
远远看去,庞大的水中城寨连绵数里,灯火通明,江面如着火,大船在前,小船在后,辎重船只压后,离最先的船队五六里的距离,井然有序,根本没有偷袭的机会。
好在所有船都是收帆的,现在顺江而下,速度比较快,前锋船只已经快进入他们埋伏的范围,只要他们再进一里左右,就没有退路了......
.......
方圣公披上铁丝甲,然后腰间挂了剑,翻身上马。
他已经许久没有摸剑了,但今晚,他不得不为之,寨子里都是木质结构的房屋,如同堡垒,却不只有一个寨子,树林后到处灯火明亮,都是这样的寨子,连绵数十里,山腰、山顶全都是,这就是他的真正实力。
各个寨子的里的人点着火把汇聚过来,很多人目光闪烁,在远处山坡上围观,方圣公身边是他最信任的畸剑客,黑衣配剑,不着甲,不带盾,靠自身精湛武艺,有百来人左右。
其它的都是从各个村寨聚集过来的汉子,自带刀枪,猎弓,穿着自制的皮甲,火光不断汇聚,人越来越多,到天色逐渐暗下之时,已经汇聚千人。
老人、孩子和女人们在远处看着,圣公骑着马,环视一圈,他知道现在没人想打仗了,他们好不容易安定下来。
方圣公拿过火把,高高举着,然后用嘶哑刺耳的声音道:“我知道,大家好不容易安定的活了几年,都不想打仗,我也不想!
可大家不知道,早从五年前开始,养活我们山寨的大头早就不是苏州知府,知府每年只给我们八百人的粮食!养活我们的是那些苏州大商,还有我们自己,自己打猎,耕作,押镖,我们活得比别人好!”
大家目光都看向圣公,眼中大多都是不敢相信的目光......
圣公骑马在人群前方越过,其实他也觉得讽刺,现在真正养活他们的其实早就是当初他们打劫过,对峙过,猜忌过的商人,真是造化弄人。
“知道为什么知府只给我们八百人的粮食吗?”方圣公大声问,面对众多迷茫眼神,他有些悲戚的道:“因为他想要我们寨子只有八百人!如果人多了,他会不安,他会害怕,我们就会永无宁日!”
方圣公说到这心中颇感凄凉,这种感觉就和当初吴王叛乱失败,他们四处奔逃,寄人篱下,天下无容他们之地一般,他起初以为可以带着这些人在苏州安顿下来,抢劫也好,种地也好,和官府交易也罢,只要能活下去。
可最后他终于明白,世上本就没有容纳他们这种人的地方,除非他们能再次拿起刀枪。
“现在我们寨子里有五六千口人,数千汉子,官府要是知道实情,绝容不下我们!”
方圣公纵马大声道:“我每年只收官府八百人的粮,以此迷惑苏州知府。在寨子里自己开荒种地,又从苏州大商那边求一些,才够过日子,可迟早有一天,官府会知道寨子里的情况.......”
说到这,方圣公咬咬牙,当初他只有几百号人,所以官府敢收留,并且把他当做棋子,做了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可现在他有几千号人了.......
“如果想活命,只有先下手为强!”映衬着火光,方圣公的脸庞变得狰狞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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