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在林漓看来恍若如梦,前尘现世,他们都在不停的分离找那个。
天还未亮,她便醒了,身旁的人依旧还未醒。
她翻身看向荆峙,剑眉如星,薄唇透露的性感,吸引她一步步靠近。
手指轻抚,克制又放肆。
她停下动作,将自己深深埋进荆峙的胸膛,脆弱的如同一只手上的猫。
今日消息和旨意便要从宫中传来了。
荆峙感受到怀中人儿的动静,便也睁开了眼,眼神清醒,将她拥的更紧了些。
“有我呢。”
林漓点点头,神色落寞。
她倒是不似平常怕冷,穿着单衣便坐了起来,好在昨晚屋内的炭火放的足,如今还有些余温。
赤脚穿上衣裳,一层一层叠装,深色的衣裙,将有些苍白的她映衬的更加虚弱。
荆峙见状连忙将她抱起放在床榻边,拿来裤袜为她穿上,又将厚厚的绒鞋为她套上。
林漓勉强笑了笑:“谢谢。”
“等我一起。”
她乖乖的坐在床上等荆峙穿戴整齐,牵着她入了马车去林府。
林昇和苏婉华昨日便得到了宫里的消息,苏婉华双眼肿胀,是哭了一宿的痕迹。
林漓从门外进入林府时,看见她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
苏婉华努力克制着悲伤:“漓儿,这不会是你外祖母所想看到的。”
林漓眉眼动了动,将娘亲拥入怀,手轻拍她的后背。
这般懂事让苏婉华更是心疼。
她何曾不知如今天底下是怎样议论自己的女儿。
可若是不这样做,漓儿又怎能远远逃离这王宫,让萧骋死心。
昨日从宫内出来的内卫一批又一批,听雨阁和瀚海王府的的暗卫不知出动了多少人,才让他们安全逃离。
苏婉华鼻尖一酸,这一切付出的太多了。
“老爷、夫人,宫里来人了。”
林昇连忙带着一众人去前厅迎接。
来人正是月牙,她脸色看起来也很是苍白,她手语示意让身后的小宫侍宣读懿旨。
众人跪下接旨。
“林家女林漓,因言语失礼,冲撞太皇太后,但念及其年幼,且为安乐公主之后,命其在太皇太后丧期内禁步林府,不得出府半步!待丧期结束后再做惩治。”
荆峙不禁皱了皱眉,林昇与他相看一眼。
唯有苏婉华明晃晃的指出:“什么叫再做惩治?难道不是妗母让漓儿直接离开盛京吗?”
她眯眼危险靠近月牙:“难不成公公听口谕誊抄时,少写了两句?”
月牙轻轻摇头,边打手势,一旁的小宫侍连忙在旁战战兢兢解释。
“林大人,林夫人,奴自是不敢篡改王上圣意,王上的话自然也是一字都不敢落下的。”
苏婉华冷哼一声,连跪都不愿,直接站起身:“你回去转告他,这盛景虽然是他的,可林家却不会任由摆布。”
“十年之约已到,待丧期满后,林昇会告老还乡,我们会远离盛京!”
林昇觉得一阵头疼,他只好站起身,向月牙客气说道:“林某如今已力不从心,小女也已成家,还望王上成全我这番想放纵自己的心。”
“至于这旨...”
“我们接了。”
清冷的女声穿破空气间的沉默,让月牙松了一口气。
她仔细瞧瞧眼前的出声的女子,抿紧嘴唇,这般除尘的气质是身为女子的她也所钦羡的。
不怪王上一心记挂在心上。
林漓上前将圣旨拿了下来,对她行了礼。
月牙踌躇不已,客气向林漓表示:“另有一事还需告知王妃,萧老太后旧仆方芸,王上准许其出宫,她无儿无女,本欲让秦家赡养,但是还是想问下林夫人的意见。”
苏婉华坚定说道:“稍后我会派人随公公进宫将方嬷嬷接回来,妗母的身边人,我们照顾即可,这也会是我娘亲的意愿。”
而后背向月牙,疏离冷漠:“如没有其他事,还请公公早些回宫复命吧。”
“毕竟昨夜,公公也辛苦了。”
月牙身子一僵,脸上笑容有些挂不住,有些慌乱的行礼告退。
这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浩浩荡荡而去。
荆峙牵着紧紧握住圣旨的林漓,眼中闪过复杂。
“莘苑,孝服准备好了吗?”
“姑娘,昨夜,便已备好。”
莘苑也收起自己的平时大大咧咧的性子,沉稳了不少,她自是知道其中来去缘由。
“好,灯笼起,白锻挂!”
莘苑看向林昇,见老爷点点头,才放心的去找管家将一切布置下去。
圣旨也只是让林漓紧闭,私自为萧老太后设丧,这等事还不知会不会被文武百官诟病。
可林漓却不想再顾忌这些莫须有的礼仪规格,她只知自家有长辈逝世,她守她的孝道!
荆峙接过递来的丧服,细心的为林漓穿戴整齐。
苏婉华难过的倒在林昇怀里。
林漓心乱如麻,上一世她只觉得所有人在一个个的离她而去,只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没有意愿去争取。
这一世重来,她争了,她算计了,即便想心软也逼迫自己不该心软。
可想守护的人还是开始离她而去。
她清醒的认识到,原来所有人,都在保护她。
她苦笑,跪坐在祠堂之中,满目烛光混杂着檀香,祠堂之中是安乐公主的灵牌旁新添一座秦淑蓉之位。
一行清泪留下。
“如果,我进了王宫,是不是外祖母她现在还好好的...”
她喃喃自语,失魂落魄。
荆峙紧皱眉头,他将热粥端在她的身旁,身着孝服同她一起跪下。
他将林漓冰凉的手放入胸膛,沉声说道:“阿漓,我没有立场劝你,他们的守护不仅仅是守护你,更是守护着盛景和帝王的尊严。”
“无论是你,还是楚芷菱,又或是徐世月,只要任意一个人摆在这样的位置上,他们都会选择去守护。”
“只是你林漓,恰好,在那个位置上。”
荆峙看着她慢慢诉说:“阿漓,我是瀚海王爷,肩负着守护汉中和王族的使命,你是天家之女,便要承担作为朝堂甚至是天下棋盘的棋子。”
“上一世,我们生不由己,克己守礼。”
“这一世,我们也不曾强求,只愿能够从这局棋跳脱出来,远离朝堂。”
“可是,这一切真的容易吗?我能丢掉我的汉中子民,你,能舍弃你的戍北百姓吗?萧骋想将你禁锢在身边,成为后宫之主,困在那四方之地。”
“你当真想的是每天赏月浇花?还是你觉得外祖母希望你困于其中?”
荆峙有些不忍,他看着林漓又觉得必须残忍:“你知道的,她老人家活不长久的。”
犹如惊雷从林漓心中炸开,她愣在原地,粥的热气氤氲,眼眶发红。
她紧攥双拳,指甲深深嵌入肉中,遥望远处的王宫,咬牙质疑问道。
“他真的值得吗?”
荆峙鉴定回答:“就算他不值得,可盛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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