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御书房里的谈话也还在进行着。
锦夜的一双眸子紧紧锁住面前这个处变不惊的少女,话语之间的怀疑仍然是没有减退:“你说你叫云无心?”虽说鸢木除了国姓以外的第一大姓便是云氏,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有哪个地方怪怪的,让他说不出的不放心。
“是,家父乃是鸢木的大学士云泽雨。”不卑不亢地应了一声,即墨无心神情自若,似乎这样的一问一答原本就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她自是对鸢木有着诸多了解才敢打着这样的旗号明目张胆地晃进宫中的,如果她连这最基本的一关都过不了,那还有什么资格谈抱负和诸多筹谋呢?
“云泽雨……朕和此人倒也算是有那么点交情。”在脑海中搜索了一番相关的信息,锦夜这才勉强点了点头,冷厉的眸中回复些许暖色,随即嘴角微扬,带上了一点闲谈的意味:“想来上次见他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你父亲出使裂金,在晚宴之上舌战群儒,那等风采,才真正是叫人终身难忘。只不知他如今可还安好?”
“家父的身子一向康健,有劳皇上您费心了。”回以礼节性的一笑,即墨无心依然是回答得滴水不漏:“不过许是臣女孤陋寡闻,竟是从未听说过父亲大人还有那样的惊世风采,今日从皇帝陛下您这儿得知,着实意外。”出使裂金或者还确有此事,可要论到舌战群儒……呵呵,锦夜他还实在是太抬举那位云大学士了。
微微垂首,即墨无心很好地掩去眸中的那一抹轻讽,犹如清水涟漪,不过短短一瞬就了无痕迹了。据她所知,那云泽雨虽然学富五车,但却十足是个书呆子。年纪不大,迂腐不说,还冥顽不灵。这种人,能从书里钻出来就不错了,哪里还能有在他国晚宴之上大出风头的气概?
锦夜难不成还真以为她只是个不懂世事的二八少女?
果不其然,在即墨无心话音刚落的当口,这位中年帝王眼底的暗黑颜色就于不经意间淡去了几分。以食指轻敲着紫檀木的书桌,他忽地展颜一笑,那模样,竟是前所未有的愉悦和轻快:“虎父无犬女,这话说得不错,云小姐,现在你可以说说你到我裂金来是所为何事了。”
这女子实在是有趣得紧,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碰见过胆敢质疑自己的人了。难得她小小年纪,不仅进退有度,言行举止之间还颇有章法,再配上那副如画的眉目,真可称得上是绝佳的璞玉,美质美形,浑然天成,直令每一个看见她的人都要忍不住自心底里生出赞叹和欣赏之意来。
“那臣女就多谢皇上了。”轻抿朱唇,即墨无心似是整理了一下思绪,这才用一种极为平淡的口吻将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在五行大陆其他四国的事情缓缓叙述而来,也不多加评论和猜测,只是很客观地将所有情况都摊到了锦夜面前,然后就径自闭了口,再也不多说一句。
应该是完全没有料到她会用这样的方式告知,锦夜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抬头看向她:“所以呢?因为只有我裂金一国平安无事,所以你们都怀疑这是朕暗中动的手脚,然后你就上门来兴师问罪了么?”虽说他的口气很是平常,但话至最后却是莫名地染上了些微讥讽,像是很不屑地在嘲笑着面前之人的不自量力。
“皇帝陛下言重了,”出人意料地轻笑出声,即墨无心几乎没有把他无限鄙夷的语气给放在心上:“鸢木不过是弹丸之地,国中又多以女子为主,就算是要兴师问罪,也万万轮不到臣女前来。”
“哦?”挑了挑眉,锦夜却是无端地被她的自知之明给小小地取悦到了,连带着之前稍嫌刻薄的语气都不自觉地放柔了下来:“那不知云小姐此行前来是……”
“自然是想要和裂金结成盟友以保举国上下平安无恙。”相较于先前的诸多弯弯绕绕,即墨无心此时的话语已经算是相当地直截了当了:“不管幕后黑手是谁,我鸢木对追查真相并无兴趣,我们想要谋求的,只是自身的安全。而和国力最为强盛的裂金联盟,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定定地打量了她许久,锦夜逐渐停了指间的敲击动作,一张历经了风霜的俊美脸孔也是随之慢慢地沉肃了起来:“朕不得不承认,你很大胆。不过,”他突然站起身来,高大的身躯猛地笼罩住她,透出一股前所未有的骇人压迫感:“你就不怕自己是在与虎谋皮么?再说,以你我两国的实力悬殊,你又凭什么以为朕会答应你的要求?”
岿然不动地立在原地,身形单薄的少女竟连半步都没有后退。相反,她静静地回望着那近在咫尺的阴晴不定的男子,眼神澄澈,嘴角含笑,看起来竟狡黠可爱得如同一个邻家少女:“凭我一定能够说服你就够了。至于与虎谋皮一说,没有人试过,又哪里知道会不会成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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