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归于好,为了表示你对我歉意的真实性,无心你是不是该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啊?”素来深知得寸进尺的重要性,百里琉笙当然明白眼下这个点是询问某些事情的绝佳机会,只可把握,又岂能错过。
而自知理亏,即墨无心苦笑连连,却也没有了再和他计较的心思:“好,但凡是我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知为何,在经过方才那般坦陈心迹之后,她对于眼前之人的排斥忽然就如同烟云一样地消散了开去。
或许有的时候,人和人的相处本就是无比简单的一件事,只是庸人习惯自扰,久而久之就变得复杂难言了吧。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抵赖。”愈发地来了兴致,百里琉笙一反往常斟酌再三的作风,开口就直接问道:“我实在是很想知道,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样的说辞,才使得锦夜那么个天性多疑的人都对你生不起警惕之心,反而还予你自由,让你在这深宫之内行走无忌的呢?”这一点,着实是太匪夷所思了,任凭他这几日反复思量,也终究没能得出一个满意的结论,所以才会这般急不可耐地来等她解答。
闻言,即墨无心却是第一时间就轻笑出了声:“百里公子,枉你一世英明,岂不闻兵法‘虚虚实实’之论?”
嗯?似有所悟,百里琉笙皱了眉细细思索,清俊浩淼如远山横斜的眉眼却是在片刻之后就极快地闪过了一抹亮色:“你的意思是……”
“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徐徐站起身来,即墨无心脚步轻缓地踱至窗前,素雅的裙裾随她的动作微摆,掀起了一线秀丽的弧度:“说假话,他未必不信,说真话,他也不见得不会对你生疑。既如此,那真假参半就对了,虚虚实实,实实虚虚,直叫他摸不清底细才好。这几天他将我干晾着,大抵就是派人核实消息去了。”
“那你都对他说了些什么?”索性一问到底,百里琉笙也实在是懒得再去费那个脑子:“我怎么觉着他这段时间对你的态度都几近恭谨了呢?这可不像是锦夜一贯的作风啊。”就算他真有什么把柄被即墨无心攥在手中,也不应该是这样的。
望着窗外莲池里的一株粉色荷花,一身素衣莹白若雪的女子嫣然浅笑,却是自然而然地流泻出一地世外清华,恍若夏日凉风、秋夜暗香,只一眼就可让人醉之梦之、永坠沉沦:“还能有什么呢?无非,就是其余四国的近况以及对幕后黑手的一些可靠猜测罢了。”眨了眨眼,她难得表现出这个年纪少女该有的调皮和稚气,堪堪流露出几分存心戏弄的口吻:“堂堂第一大国对邻国友邦出手的可能性太小,那作为凶手的嫌疑就可以洗清。而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接下来有难的便一定是裂金,好巧不巧,我这个来自鸢木的使节医术高超,一眼就看出裂金国的皇帝陛下身中奇毒,若不及时医治,只怕不出三月就会一命呜呼,所以……”
“所以哪怕此时锦夜心中有一百个不愿意,也只能奉你一个外人为座上宾。”笑着接话,百里琉笙不由自主地就朝着即墨无心竖起了大拇指:“三言两语就让裂金高层对地祭司的人生了嫌隙,兵不血刃,高手啊!”
面不改色地摇了摇头,即墨无心倒是没有百里琉笙这么乐观:“这也只是暂时的罢了。虽说我给锦夜的消息绝大多数都是真的,并不怕他查探什么,就连那信口胡诌的毒也可以随时去下,但,”她转身望向近在咫尺的白衣男子,眼神沉静却深不见底:“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没有永远的敌人,我们可以分化他们一时却分化不了一世,所以,该有的动作还是不能少。我不清楚你原来的计划是什么,只希望你能懂我的意思。”
“嗯,我明白。”郑重地点了点头,百里琉笙忽然觉得自己的眼光真是犀利得可以。这第一眼只是因为和自己相似气质而相中的女子居然能频频给予他惊喜,不得不说是意外的收获了。
“那就好。”如释重负地长舒了一口气,即墨无心抬眼看了看御书房的方向,清丽的眉目之间隐隐有着冷意肆虐:“若我所料不错,最迟明晚,他一定会召见我为他解毒,这倒是个博取他信任的好机会。不过,棋差一招难免遗憾,因此我想……”
“让我去给你摸摸那位二王爷锦寰的底?”适时地接口,百里琉笙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即墨无心眼底的赞许和满意,当即一拂袖便是片尘不染地站起身来:“小事情,我即刻替你办妥了就是。”呵,他倒是没有低估他这未婚妻的仇恨之深,不仅要亲手毁了锦夜,更是连他的江山和继承人都不肯放过。
只可惜了那锦寰,本也算得上是锦夜众多子嗣当中唯一惊才绝艳之人,而今却要因着一场积年旧恨,无端地丧失掉原该属于他的一切了。
“那便多谢了。”浅笑如常,即墨无心浓密的长睫轻垂,将眼底最后的一丝怨毒彻底掩盖。
锦夜,你不是从来都把我和娘亲视作草芥么?如今,我要你试试被草芥践踏在脚下的感觉,看看你是不是会永生难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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