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母气的眼角的皱纹都撑开了:“反了天了!还轮到你来教训我了?我金尊玉贵几十年,你一个民间出来的贱女能和我相提并论?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出府不知闹出什么笑话,还顶着个巴掌回来,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
苏凌雪忽然觉得这样的争吵没有一点意义。
无论她付出多少,做了多少,没有人能看见,没有人能记得。
“老夫人今日晕倒是这两月食用的丹参过量引起的,现下醒了却也不比当初,只怕要卧床两月。这几日最好是停药多喝水多排尿,我开一副方子,慢慢将养。”
她写下方子,又嘱咐了忌口,转身回了院子。
秦母气不顺,还在院里骂。
“我侯府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娶了这样的女人回来!对上忤逆不孝,心胸狭隘善妒……”
王瑶和秦婉婉回府已经是晌午过后了。
两人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
苏凌雪走后,这些高门贵妇便开始有意识的冷落她们,有些小姐还围在一堆对着王瑶和秦婉婉指指点点,偶尔捂着嘴发笑。就连王瑶想要大放异彩的飞花传令,也不小心搞砸了,被人耻笑。
这让王瑶和秦婉婉都异常难堪,在心中默默地给苏凌雪记上了一笔。
王瑶回府后,又被秦母叫过去骂了一顿,责骂她医术不精,王瑶哭着回了主院。
秦云飞傍晚下值,到家才知道今日发生的事。秦母把他叫过去说话,回主屋的时候沉着脸。
桌上花瓶里插着几支荷花,十分鲜嫩,他多看了一眼。
“怎么回事?你的医术连圣上都称赞,为何祖母的病会出差错?”
秦老夫人的身子由苏凌雪将养着,慢慢好转着,比寻常老人气色都要好些,只是一直没有断药膳。按照王瑶抓的药吃,竟然晕倒了,如今祖母话都说不出来,看着同痴傻症一般!
王瑶双眼红肿,“云飞哥哥,连你也怪我是不是?我的药方没问题,我也没想到老夫人身子这么弱,虚不受补。老夫人的身子以前是看着硬朗,实际上是早就掏空了,现在才会这样。”
秦云飞皱眉,“你的意思是,祖母的身子早就不行了?”
秦云飞心中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来。
王瑶哭的梨花带雨,又把今日在公主府的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妹妹讨厌我,我能接受,但是跟婉婉没有关系,她不该迁怒婉婉的,婉婉今日在长公主府丢了好大的脸……”
秦云飞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王瑶乖巧依偎在他怀里,“对了,今日我听郭夫人说苏家主母的父亲是当年威名震天的范元德范将军,不知是真是假。”
不仅如此,她还意外得知皇上一直压着袭爵的圣旨,是因为永宁侯府曾犯下滔天大错,只有袭爵圣旨下来,侯府才算是真正的翻身。
秦云飞眸色微深。
范元德?秦家祖上起势也是在战场上夺得功名,因此范大将军的事秦云飞是知晓的,当年声名显赫的范将军,后因为蛮荒一战失利,丢了一城,惹得龙颜大怒,最后被褫职贬为庶民。
打仗有赢便有输,可蛮荒那一场战争是必赢的,范元德也曾在陛下面前立了军令状,从蛮荒一战之后,范元德成了整个大虞的罪人。
他记忆中仿佛还有些什么,牵出片刻思绪,却一时没想起来。
也因为这个消息,秦云飞对苏凌雪更加厌恶了些,只觉她带来的皆是霉运,还要拖他后腿,不如王瑶这般于他的前途上有助力。
“你如今身子重了,切莫思虑过重,小心动了胎气,早些歇着吧。”
等王瑶歇下,秦云飞去了听雨轩。
刚进院门,他就皱起了眉头。
这里头怎么乌糟糟,乱泱泱的。哪怕是夜色掩盖,也遮不住。
院墙边的鲜花被踩踏,原本清澈见底的水此刻也乌糟糟的,是淤泥被翻了起来,有十多条鱼摊在淤泥之上,翻了白,动也不动。
池塘里的荷花也全都断落在淤泥里,院子里到处都是脏兮兮的,淤泥的腥臭味弄的满院子都是。
银花红着眼正蹲在地上收拾,看见秦云飞进门,也别过脸只当做没看见。
“日子过不下去了?”秦云飞沉声道。
银花起身行礼,“问世子安,这院子可不是奴婢弄乱的,是大厨房那边的人趁我们离府进来抓鱼挖藕毁坏的!”
银花回院取药箱时便发现了这惨状,她气得不行,等夫人将老夫人的事情料理完,便去找人理论,大厨房的人却说是新夫人想吃鱼和藕,才来挖的。她去主院讨回公道,瑶夫人却根本不见她!这府里就没人向着她们夫人!
一开始,银花对于夫人的离府想法还有些忐忑,此刻却恨不得越早走越好!
“胡言乱语,侯府如今越来越好,怎会差这点吃食?”后院起火,前院遭殃的,秦云飞一个头两个大,叱喝中带着不屑。
他掩着鼻进了院子,屋里点了灯,苏凌雪正斜卧在贵妇椅上,眼神漠然的扫他一眼。
“你的脸怎么了?”
没等苏凌雪回答,他又斥责道:“你知不知道,祖母今日晕倒是因为你前两年没有根治祖母的病,却把她的身子掏空了?”
苏凌雪目光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被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秦云飞不知怎么便心虚了。
“祖母的身子你是清楚的,无论如何她老人家再也禁不起折腾。”
秦云飞负手而立,模样仍旧俊朗,宽肩窄腰,高大儒雅。
苏凌雪的脑海中却只有四个字——道貌岸然。
笑话!若真是她把老夫人的身子掏空了,也不会等到今天才发作!
她心寒,连辩解也不愿多说。
秦云飞见状柔声道:“我也是为了你好。日后你便宿在老夫人院里侍候,也能博得一个好名声,将功赎过。”
将功赎过?赎什么过?
“她一句话,你便信了老夫人的身子是我拖垮的。世子见我这院子一团乱,想必也知道是因为王氏。你可还记得我曾问过你,若是我与她起了争执,你是否会毫不犹豫的站在她那边?当时你说王氏良善,所以作恶的人只有我,对吗?”
她目光迥然,秦云飞竟然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我并非此意,她如今怀有身孕,你便多担待些。”
“那你是何意?”苏凌雪冷声:“她是你娶的平妻,你愿意纵容我无话可说,但凭什么要我多担待?”
秦云飞气她的咄咄逼人,“你怎么总是和瑶瑶过不去?都是一家人,何至于此?你也太小肚鸡肠了些!”
她总和王氏过不去?何至于此?小肚鸡肠?
好,好得很!
听着他颠倒黑白的话,在这片刻,苏凌雪想明白了,她要和离!
她只要留在侯府,便永远是被牺牲的那一个!无论发生什么,他永远都站在王瑶那边,既然如此,这一切还有何意义?
“世子说得对。”
秦云飞心中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屑,“你能明白我的苦心就好。”
“我不该求这些本不属于我的东西。”苏凌雪骤然抬眼,目光清冽:“我要一纸和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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