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多慈的判断是正确的,因为几乎就在同一时刻,林江府上发生了一件事情,而这件事使一桩追查朝廷失窃饷银案最终演变成一桩流血事件。
林江一度很自信,因为他是进士前三甲,被公认为朝廷最有学问的人,朝廷后台很硬,可他没有想到他的一番动作会令八卦教的造反大计提前发动。
红门大院的守门员老叟被唐多慈命令带到林府,她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要动刑,林江听了侍卫的报告同样认为这个人有很大的嫌疑,于是连夜提审他,不审还好,一审老头竟然自杀了,他自杀倒是一了百了,林江却不平静了,老叟的行为只能说明四个字——畏罪自杀。
他畏罪自杀不要紧,林江想要追查的线索断了,线索断了也不要紧,那老叟竟然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拼着最后一口气为同伙发出了信号。
这下,林江彻底陷入了绝境,没兵,连敌人何时找上门来都不知道。但,面对这一切,他没有屈服,依然毫无畏惧的留在这里,因为留在这里,是他的职责。
那厢,唐多慈令人四下搜索有无可疑线索,不一会儿,便有侍卫来报,据此五十里内河边有许多凌乱的脚印和没有燃尽的火把,还有几条船停泊在那。
这一折腾,天刚蒙蒙亮,一个并不忙碌的码头呈现在奔波一夜的人们面前,唐多慈满脸不悦,他望了望四周道:“这帮孙子,他们早有准备,居然想学努尔哈赤那帮人,里应外合的攻城啊!”
正当唐多慈想走近一个靠河边的小房子时,一个小男孩从屋子里跑出来,唐多慈赶忙迎下他,友善道:“乖孩子,这几条船是你家的吗?”
“是啊!”小男孩天真道:“我们家有好多船呢!”
“撒谎可不是好孩子,我明明看见这里就那么几条船。”唐多慈摸了摸男孩的头,“你家里有大人吗?”
“我爹不在,只有我娘,我爹昨晚上就把船驾走啦!”男孩道。
唐多慈从怀中掏出一个铜板放在小男孩手上,问道:“告诉姐姐,你爹是不是跟这个人一起走。”她给男孩看的便是王伦的画像。
“就是,还有好多人,这个伯伯好凶啊,我不喜欢他,我娘也不喜欢他,但是他给了好多银子,所以我爹只好给他撑船了。”唐多慈与张浩对视一眼,这个王伦果然是幕后黑手,八卦教所谋之事果然大逆不道。
“你爹跟你娘说要去哪里了?何时回来,姐姐也想请你爹给姐姐撑船。”唐多慈和悦道。
男孩摇头,“凶伯伯没有告诉爹爹,爹爹也就没有告诉娘。”正说着,一个妇女声音响起,“小兔崽子还不快回来吃饭,一会儿就凉了。”说着追了出来。瞧见自家孩子正跟一群陌生人说话,立刻赶来,警惕问道:“你们是何人?”
“大婶,我们想租船,所以问问这个孩子。”唐多慈微笑道:“我听说这方圆百里你们家的船最好,船老大人也好。”
妇女见唐多慈面善,又怀着身孕,以为是官家太太,面色和缓下来,“是啊。夫人,我们家船是好,可惜孩儿他爹出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这样啊,我们不急,”唐多慈道:“对了,你家的船是什么样子,这样我派下人来看船就知道你家船老大回来了。”
“是黑色的画着红道道。”小男孩抢着回答,“船舱是双开门的。”
“好了,知道了,告辞。”唐多慈带着众人离开了,连夜的追踪使得每个人的身体都累垮了,此刻精神完全松懈下来,全身便感到特别疲惫,特别是唐多慈正怀着孩子。
众人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林府,还未进去,吴争突然命令众人停了下来,他发现林府守门的侍卫换了,换的还是他从没有见过的人。
唐多慈听闻顿感不妙,“可能最坏的事情发生了,他们反了。”
“这可怎么办?林大人会不会有危险?”吴争很是着急。
“目前瞧这架势只是控制住了林知府,性命暂时无忧,目前最大的麻烦是我们手里没兵。怎么跟他们对抗。”唐多慈询问道:“我不了解牡丹的制度,你们说说该怎么办,要向谁报告向谁借兵?”
似乎哪条路都不通了,唐多慈陷入了苦思冥想之中,忽然,张浩眼睛一亮,“我们可以写封信送给朝廷,顺便借兵。”
“没用,朝廷不会理会我们这些无名无姓之人。”吴争打断他。
“笨蛋,我们可以用林知府的大名写这封信。”吴争道:“兵部尚书是先父好友,我向他说明情况,向他借旗牌。”在牡丹,朝廷是绝不允许地方拥有士兵,所有的军队必须由国家统一管理,统一指挥。
“好。就这么办,张浩你负责联系朝廷,吴争你带走一些人找到那艘船,估计里面的人不会太多,但是最危险人物王伦在里面,他很有可能知道那十万军饷的下路,所以不要打草惊蛇,监视他们,密切注意他们的一举一动。至于我嘛......”唐多慈诡秘一笑,“准备上演一番英雄救美的大戏!”
吴争张浩各自带人走了,留给唐多慈不足五十人。
在他们商量对策的同时,林家大院里,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一幕。
大约一百名身穿铠甲手持利刃的士兵整齐的站成两列,林江以及林家家眷被围在中间,一个满面书生样的领头人出场了,扑面而来的杀气让林江打了个寒颤,他意识到,命不久矣。
谁知,那人突然哭丧着脸,向林江以及林家家眷哭诉,“我也不想这样做啊,怎奈当朝的皇帝冥顽不灵,不停劝告,七七四十九劫难便要来了,好在我是天帝最信任的使者,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的亲友被那个愚蠢的皇帝害死啊!”
“我不想杀人,只要你们发誓归入我八卦教,那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我们的敌人只有龙椅上的皇帝,我会立刻放了你们,怎么样?”
说着,又将狭长的眼睛一横,“不过你们若是誓死效忠狗皇帝,我可以成全你们,将你们斩首示众。”他的话说完了,等待他的是一片死一般的沉寂。在暴力和死亡威胁面前,沉默的永远是大多数。
就在这沉默时分,一道声音闲闲的传来,“忽悠,您就接着忽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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