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你知道一辈子与多长吗?”灵珠背对着环儿,有风吹过,吹起她的裙角,灵珠的发丝,“一辈子很长很长,长的让人厌倦。”语气不再似从前般无力,更多的是警醒的清明,“有时候又很短,好多事情没有做便结束了,好多人没有见便再也见不到了。”
“小姐......”多少年不曾叫过灵珠小姐了,自从灵珠的父亲过世之后,灵珠便不让她再叫小姐,可是每当环儿无助时不知所措时都会不由的叫小姐,那时的小姐是她的神,能够解决任何事情,任何人都不害怕。
“好啦。”灵珠好像突然间惊醒般,“我管了也是白管,何苦呢?”她拿着帕子捂着嘴狠咳了一阵,“与其让他厌烦我,不如成全他,落得一个贤惠的美名。”
“他哪里敢?”环儿气极。
灵珠赶忙止住了她的话,“男子皆薄幸,何况我与他本没有多少感情可言,”她咳嗽的越发厉害,上气接不上去,环儿一直给他拍着背顺气,一边道:“夫人,你这是怎么了,这一向是好好的......”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瞧见帕子上溢出血来,开成一朵朵花朵,她简直吓疯了,猛抓住灵珠的手,大叫:“小姐......”
很快,大夫到了府上,给灵珠诊了脉,一边诊脉一边道:“夫人并无大碍,只是气血上涌罢了,老夫给夫人开了些清心润脾的方子,给夫人服下就没事了。”
环儿不放心,不肯让大夫走,“夫人身子一向硬朗,怎么可能气血上涌呢,劳你仔细给看看,我们萧家不缺银子的。”
大夫很无奈,“夫人真的并无大碍,你若是信不过我,再找大夫来看吧。”
环儿不放心,总觉得心里没着没落的,也觉得灵珠的病来的蹊跷,于是出门又请了几个大夫来,得到的回答均是并无大碍,气血上涌之类的,也便稍稍放了心。她想去把萧老爷找回来,小姐病成这个样子,他怎么好不在身边,哪怕是不说话不动,只是在小姐面前这么一战,也是一种莫大的安慰啊。
想当初小姐的惊鸿一舞,萧老爷便倾倒不已,忙忙的央了媒人上门求亲,小姐本不想答应,但是他日日前来,才另小姐动了心,她不能相信,萧老爷对小姐并无真心。
环儿捏紧了拳头,心下暗恨,起身要去把萧老爷找回来,然而她才刚起身,就听到身后灵珠道:“你要去哪?”
“奴婢要去把老爷找回来陪着你。”环儿道。
“不许去!”灵珠一手撩开纱帐露出脸来,青白的脸色,“你若是去了,就不要再回来。”
“可是夫人,”环儿跑回来跪在床边大哭,“你这样样子,奴婢看了心里好难受。”
“唉唉唉,”灵珠叹着气,“你这又是何苦?你找回他的人,找不回他的心。”她抓着环儿的手,“算了吧。”
“若非夫人太过忍让,老爷也不至于那个样子......”她知道自己的话说得逾越,猛地咬住嘴唇,再不做声。
灵珠听了也不恼,反而笑了一笑,“我自己这样的性子,能怎么办呢?”
“夫人,你现在觉得怎么样,我看你脸色这样差,偏偏那个庸医大夫说没事,能没事吗,都吐了血,好好的话能吐血?还能没大碍?”
“你总是这样爱着急,”灵珠吩咐她把纱帐打起来,又命他把窗子开了,立即涌进来一股活气,夹着一团斜阳,灰尘是名蓝色的,在眼光里翻滚,她瞧的有趣,倚着床坐了起来,慢悠悠道:“我本来心闷得很,吐出血来后,倒觉得好了许多!”
环儿听她这样一说,也便松了口气,“既然如此,奴婢这边去给夫人煎药,小姐身子是该好好调养,这些天脸色都这样差,我要厨子给夫人炖一锅燕窝来。”
灵珠自然全都依他,看她转身走了,便掏出那支汗巾,放在鼻子下仔细的嗅,随那一抹清香入体,她感觉蜷曲的身子慢慢舒展开了,全身上下都通透了,十分惬意。
她正嗅的身心舒泰,忘乎所以,那门忽然被打开,沉香笑嘻嘻的走进来,手上端着一个盖碗,放在床边的柜子上,跪在床边,俯下身子道:“沉香听说夫人生病了,特意为夫人煲了一盅红枣乌鸡汤来给夫人补补身子。”说着把盖碗打开,便是一股异香飘出,迷人魂魄。
灵珠连说三个好字,迫不及待,伸手便要拿把盖碗,偏是沉香抢先一步拿住盖碗,抢在手里,对她闪了闪眼睛,笑了笑,那样亮的眼睛,像是着了火,烧的人面红耳赤,肺腑欲裂。她抿嘴一笑:“夫人病了,便要沉香来伺候吧。”
萧老爷到了晚上才回来,喝的七荤八素的,走路颠倒,环儿这晚上留了心,特意到门口等他,原本是为了嘱咐他多对夫人说些可心的话,夫人的病怕是才能好的快一些,哪里成想看到的是萧老爷的一脸醉态。
她把他扶到厅堂里,便扭身去了厨房,本像是给他做一碗醒酒的汤来喝,然而待她将醒酒汤端上来一看,厅堂里哪里还有萧老爷的影子,只剩下那两只红娟灯的光,隐隐流动,把厅堂映的明晃晃的红,一片肃杀之色,她急的四下寻找,寻找到了灵珠的厢房外面,刚想进去瞧瞧,便听到了一阵萧老爷的笑声,和一阵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她也便送了一口去,自去睡了。
屋里头萧老爷掏出一只粉白色的肚兜,掩着脸把它推到灵珠的怀里,“你瞧瞧,可喜欢不喜欢?”
灵珠正在胸闷痛,灯光里面无人色,看着他手里的那东西,更是有一种恨,把脸别开道:“这是拿的哪个女人的脏东西,你也敢随便往家里带,也不怕传上病。”
萧老爷挨过去,死活的把肚兜往灵珠怀里塞,“你又胡说,这是我特意为你买的,怎么会有病,我哪里敢把别人用过的脏东西拿来给你,你穿上让我瞧瞧!”
灵珠作惯了大家闺秀的人,自然不喜欢萧老爷此刻的做派,奈何身上没有一点力气,也推不开他,只能气喘呼呼道:“你离我远些,把这脏东西丢了。”
萧老爷一听有些急了,突地拔身而起,气狠狠的将肚兜仍在她身上,“我这样讨好,你到底要我怎样你才喜欢!?”
灵珠也正要发作,不其然的嗅到肚兜上的一股浓香,她跟着便是一呆,也管不得他了,顾自把肚兜拿在鼻子下闻了闻,又闻了闻,萧老爷见他面色古怪,也不欲与他同房了,转身想要出去。
正在这时,灵珠突然拉住他,“夜这么深了,老爷要去哪里?”她满面娇媚的望着她,波光婉转,勾魂摄魄,萧老爷看的神魂颠倒,“你快些穿上让我瞧瞧吧,让我瞧瞧我便不走了。”
灵珠握了握他的手,千娇百媚的说了声“好”
第二日一早,萧老爷便醒了,想起自己昨夜的孟浪,脸有些红了,自己也是有年纪的人,怎么这般把持不住,可是心里还是欢喜的,自成亲以来,灵珠还是第一次对他这样热情,他伸过手想要去推她,怕她生自己的气,要说些好话,也打定主意要在店里拿一些上好的玉石给她把玩。让她别怪罪自己。
他轻轻的推了推,见没有动静,又轻轻的唤了声,“灵珠......该醒了......”可是却不曾想到摸到一片冰冷,在往灵珠那边一看,灵珠脸上原本的好颜色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暗。
萧老爷一惊而起,抖着手强扮过她的身子来,晨光里灵珠青青的脸,是一种死人的颜色,他胸口纠痛起来,小心翼翼去探她鼻息,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
他慌忙的放好灵珠的身子,也顾不得穿上衣裤,连忙下了床,打开门,冲着门口大喊:“快去找大夫,快去找大夫!”
府里忙碌的人被萧老爷的疯狂吓坏了,他们从没有见过萧老爷如此歇斯底里的样子,大夫很快被请来了,一个是如此,两个也是如此,他们都是摇着头,没救了,赶紧准备后事吧。
萧老爷不依,发出告示,谁能治好灵珠的病,宁愿将家产全部奉上,告示一出,许多人挤破了脑袋来到府上,经过一日的折腾,灵珠的病丝毫没有见起色,原先还能喝下一点汤药,到了晚上连水都不喝了。
萧老爷环儿萧府上下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眼见着一个美人就这样香消玉损,任何人都不能释然。
就在此刻,环儿伏在灵珠床前嚎啕大哭,灵珠突然睁开了眼睛,“去找沉香,去找沉香......”声音极其微弱,环儿确是听清了,“小姐,你是让奴婢去找沉香来吗?”
灵珠费力的点头,环儿得到指示在屋子里环绕一圈也没有看到沉香,心下了然,小姐这样一定是沉香捣的鬼,她跑出去,大声叫唤着,“沉香,沉香,你在哪里?”
叫唤了几声,突听见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在寂静的萧府显得格外刺耳,“叫什么啊,我这不是来了。”正是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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