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最后上官月舞还是死了,病入膏肓的人,神仙也救不了,因此朱剑美一直不肯原谅唐婉儿。
李易晨进京半月有余,唐多慈也没闲着,也准备带着多多进京了,是秘密接到了皇上下的旨意,不过她在进京之前还要替李斯文办好一件事。
有些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人不在一起了,但就凭着年轻岁月里的交情,就可以在你的生命里呼风唤雨一辈子,何况李斯文有难,唐多慈怎么能袖手旁观。
唐门门主的事情她早就听说了,也有把握劝的她再次出山,不过,在此之前,她必须得到另一个人的帮助。
临安城,孔雀大街,画眉巷口。
一个身穿粗衣烂布的小女孩低头跪着,膝前,一张白纸被石头压着四个角,上书:卖身为奴。
街上小贩的叫卖声,孩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女孩已经跪了一上午,连一个上前询问的人都没有。她太瘦弱,手不能提,肩不能抗,谁会用她。女孩叹气道:“若是卖不出去,奶奶的病可怎么办呀!”
时近中午,女孩儿起身揉了揉膝盖,小心翼翼地收好白纸,揣入怀中,长安城纸很贵,弄坏了她可不好意思再向武门哥哥求一张来。
一上午都没有什么收获,女孩苦笑着,心道:“下午给奶奶煎药,晚上倒夜香,还是明天再来吧。”
本草堂中,女孩儿踮着脚递给掌柜地几吊钱,细声道:“王大伯,我要一两紫花地丁。”
掌柜的王大伯笑眯眯地道:“晓棠姑娘又来买药了,你奶奶的病怎样了?”
女孩名叫唐晓棠,十四岁,与奶奶相依为命,住在过溪巷内的民院中,前些日子唐奶奶在给人缝补衣服的时候突然晕倒,大夫诊治,喉痹肿痛,这虽不是要命的病,但是这种慢性病,要常常服药,久治不愈,而且最忌劳累,为了治病已经花去了祖母二人所有的积蓄,若不是房东武大婶缓了一个月的房租,她们祖母二人就要流落街头了。
唐晓棠乖巧地道:“奶奶最近好多了,多亏了房东大婶和王大伯的照料。”
掌柜的王大伯已经称好了紫花地丁,又包了一些车前子,一起递给唐晓棠,道:“这些车前子拿回去一起煎了。”
唐晓棠也不拒绝,称谢接过,离开了。
看着唐晓棠细弱的背影,王大伯不禁叹息道:“多俊俏的姑娘,可惜了。”
这是,内堂中,一人掀起帘子,走到王掌柜身旁,道:“何事可惜了。”
王掌柜听到声音,连忙收回目光,垂首道:“没什么,看见一个小姑娘感慨一下,让主人久等了。”
来人语气生硬,丝毫没有波澜,似乎对掌柜的解释与否都不在意,他道:“唐仕天明天回到长安,你准备一下,将我引荐给他。”
王掌柜低头道:“是,主人。”
唐晓棠拎着两包药回到家中,一脚刚跨过门槛,便欢快地大喊:“奶奶,我回来啦。”
屋内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棠儿啊,快点进来,奶奶做好饭菜了。”
唐晓棠在门外扬起笑脸,用力地呼口气,推门进去,笑着道:“奶奶,我不饿,刚才在外面吃了两个大包子,可香了,棠儿一时忍不住,没给奶奶留着,奶奶不会怪棠儿吧。”
唐奶奶年逾七十,古稀之年,显见是长期劳作,有些驼背,但是面色红润,身子硬朗,她慈爱地拉着唐晓棠的手道:“我的孩子,奶奶怎会怪你呢,但是两个包子吃不饱的,再吃点。奶奶煮了你最爱吃的番薯。”
唐晓棠一挺,挣开唐奶奶的双手,使劲地腆起肚子,拍了拍道:“奶奶你看,棠儿的肚子多鼓,棠儿真的一点也不饿,倒是奶奶怎么又背着棠儿补衣服呢,棠儿说过能照顾奶奶,就是能照顾奶奶,奶奶在这样棠儿就生气了。”唐晓棠的小嘴噘得老高。
唐奶奶有些惊讶地道:“棠儿怎么知道奶奶补衣服了?”
唐晓棠撅嘴道:“奶奶每次补完衣服看棠儿的时候都是眯着眼睛,而且食指上还有青痕,棠儿看着可心疼了。”她扑进唐奶奶的怀中继续道:“奶奶,棠儿不要您再劳累了,棠儿长大了,可以照顾奶奶,奶奶要好好听话,养好身体,永远和棠儿在一起。”
唐奶奶慈爱的抚摸着唐婉儿的头,笑着道:“好,我的好孩子,奶奶答应你再也不补衣服了,但是你也没吃包子还骗奶奶吃了,跟奶奶一起将午饭吃了,好不好?”
唐婉儿笑着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奶奶呀。”
吃过午饭,唐晓棠来到院中,将紫花地丁细细研碎,支起锅子煎起药来。药香阵阵飘远,武大婶的独子武门教学归来,见唐晓棠在煎药,便过来打招呼。
武门微笑道:“棠儿又再给奶奶煎药啊,奶奶可好些了。”
唐晓棠见是武门,笑着道:“奶奶好多了,多亏了武大婶的照顾。”
武门道:“一个院中住着,照应一下是应该的。”
唐晓棠的小脸被火烤的红扑扑的,煞是好看,武门看着一阵心动,心道:“这丫头,何时出落的这么美丽了。”
唐晓棠并不知道武门心中所想,仰着小脸道:“武门哥哥,前些日子借给棠儿的谢小娥传已经看完了,还有没有别的书借给棠儿看看。”
武门不自然地啊了一声,缓缓神道:“棠儿这么快就看完了,我的珍藏的好书快要被你看完啦。”
唐晓棠笑了笑道:“棠儿夜晚怕睡过头,起不来去倒夜香,索性就不睡了,看书到半夜。”
武门听了叹气道:“小小年纪,苦了你了,我那还有些好书,吃过午饭便拿过来给你。”
唐晓棠清脆道:“谢谢武门哥哥。”
武门回到家中,武大婶早已经摆好饭菜。她听到了儿子与唐晓棠的对话,饭桌上,语重心长地道:“门儿,晓棠已经长大了,你以后和他要避避嫌,知道吗?”
武门道:“娘,您说什么呢,棠儿在我眼里就是小妹妹。”
武大娘道:“你的心思瞒不了娘,你们小时候便亲近,你教她读书写字,娘见她们祖孙孤苦无依,没有拦你,但是,明年你就要参加乡试了,不要将心思放在别处。”
武门闷闷道:“知道了,娘。”武门今年二十了,尚未娶妻,参加了几届乡试也没有考中,便想放弃了,当了私塾先生,也能赚些银子贴补家用,听到武大婶提起乡试心中有些不快,他向往的是平淡闲适的生活,对功名利禄不感兴趣,无奈他的娘亲苦苦相逼,不考取功名,决不让他娶妻。
武门闷闷地吃着饭,唐晓棠的笑脸浮现眼前,他脱口道:“娘,我娶了棠儿如何?”
武大婶一听,狠狠地搁下筷子,厉声道:“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娘不是嫌贫爱富,她们来历不明,肯定不单纯,你关心她们可以,但是决计不能有感情。”
看到武大婶生气了,武门也不好说什么,只是一时兴起提起话来,他不相信他考不上功名,他的娘还不给他娶妻了!
通往长安的官道上,一辆马车快速地行驶,宽敞的马车上当朝丞相唐仕天一脸严肃,眉头紧锁。身旁的李管家安慰道:“相爷,此行虽然没有找到小姐,但是也惩治了几个贪官,为黎明百姓谋叻福祉,也算不虚此行。”
唐仕天叹了口气道:“想到我的婉儿不知道在哪个地方受苦呢,我的心就止不住地疼,十年了,她能在哪里呢?我又如何向她死去的娘交代呢?”
李管家道:“相爷放心,小姐吉人天相一定活得很好。”
唐仕天十年前携小女唐碧凡与爱妻江落月到长安街看花灯,女儿唐碧凡不慎走失,苦寻不到,爱妻江落月思女心切,不久一病不起,临终前唯一的的遗愿就是让唐仕天找到女儿。十年过去了唐碧凡音信全无,半月前唐仕天得到消息扬州歌妓院收容过长安流浪的女孩,便立刻前去寻女,怎奈在歌妓院寻个遍也没有找到。怏怏而回。
眼看就快到丞相府,唐仕天嘱咐李管家道:“找寻碧凡的事情回去不要跟二夫人提起。”
李管家立刻道:“是。”
月上松梢,风清露冷。
唐晓棠拎着木桶走出家门,长安画眉巷是富人区,她每晚都会来到这里敲响富人家府中的后院门,倒夜香,一次五吊钱。她初来咋到,好的人家找就被人挑去,她只能去偏远的吝啬的富人家里去,有时看后院的人睡着了,怎么敲门都不开,她只能在门外站着,一直敲,直到有人开门为止,少不了挨一顿臭骂,但是她却很高兴,也不还嘴,只有有活干,就有给奶奶买药的钱了。
这夜,风很冷,唐晓棠哆嗦着拎着一桶夜香走在寂静的空无一人的街道上,白天的繁华与夜晚的冷清不禁令人唏嘘。唐晓棠心中感慨着,这繁华一旦遇上社会动荡便会立刻凋零,幸好圣上贤明,社会治安良好,像她这样的小女孩也能靠自己的力量养活家人,要不然谁敢夜晚上街。她低头想着这些那些的与她毫不相干的事情,渐渐地也不觉得冷了,路好像也变得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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