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钰回到昌安,圣上特许她不用早朝,可她实在是找不到消遣的事儿了。
淫贼除了,强盗杀了,恶棍扁了,这昌安暂时是一片祥和安宁了。司徒钰却乏的很,无事可干!
抬头便看见一顶黑顶黄盖红帷舆轿,缓缓抬来。
随从掀开轿帘,首先看到的满天的红色,然后露出里面一张洁白无瑕地贵公子脸。
一袭曳地红袍如怒放的牡丹,争相诚服在他的脚下。
纤细白皙的手执一把羽扇。
五官更是精致地似乎是雕琢过一般,足以令女人都自叹不如。
这是司徒钰第一次打量这妖而媚的敬王。
入目只有两种颜色,残血的红和光洁的白。红的是他的衣裳,白的是他肌肤容颜。
“他来做什么?”
“找太老爷下棋。”蓝儿为她解释。“敬王爱棋艺,但是那棋德真不怎么样,经常为了一两个子儿和别人吵的天翻地覆不可开交,最主要的还是死要面子不认输。久而久之,也就只有太老爷会陪他下棋了。”
司徒钰点了点头,看着那团簇的牡丹朝她迈来,想了想,还是行了个朝臣礼。
她的姿态不吭不卑,架势如睥睨大地的雄鹰。
程炎恪走到她身边,脚忍不住地哆嗦了下。身边一个冷面侍卫,适时地扶住了他,道,“王爷,这是镇边大将军。”
程炎恪显然有些惊讶,好不容易站定后才拍了下司徒钰的肩膀。
怎奈司徒钰骨头太硬,程炎恪倒是拍疼了手,讪讪地收回。悻悻道,“真是那什么巾什么眉了。”
“王爷,是巾帼不让须眉。”侍卫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他这个跟班都觉得有些丢脸。
程炎恪干笑着附和,“对对对,就是巾帼不让须眉。”
司徒钰起身直看着程炎恪,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近距离地他。他一双眼胧胧如月,可却晦晖无光。
“是你……”程炎恪忍不住地又跌了一下,他推开侍卫,自身站直,甩了衣袖。“哼,居然是你!”
司徒钰低声垂眉道:“正是我。”
“苏晋,我们走。”显然,程炎恪不想和她寒暄。
程炎恪和司徒无双两人正是棋逢敌手,谁都占不了丝毫上风。
昏天暗地,步步陷阱,死死纠缠,杀气连天。
突然,程炎恪伸手一推,将手中捏着的白字甩在了棋盘上。
跳脚道,“老狐狸,你怎么可以坑本王,居然布陷进故意让我钻……还有,本王是王爷,让我几个子你会死啊……呸,还不肯让我赢……”
司徒钰端着茶走了进去,看着散落一地的棋子。一盘未下完的棋就这样毁了。
司徒无双哈哈地笑了几声,随后又朝司徒钰道,“钰儿,你怎么进来了?你平常不是不爱这文人骚客的玩意么?”
司徒钰看了眼慵懒地坐在湘妃椅上的程炎恪,脸部表情柔和了些,“钰儿亲自给爷爷奉茶,爷爷不喜欢?”
“喜欢倒是喜欢,若是永远能这样爷爷更喜欢。可依你的性子,没那么简单。说吧,做什么混账事了?”
司徒钰严肃惯了,“本将军我日理万机,那还有闲情胡闹。”
司徒无双背手起身,将司徒钰打量了一番,只看的司徒钰心里发毛,只想缴械投降。
“别等着我这把老骨头给你收拾烂摊子才好。”
程炎恪看着爷孙二人,轻笑出声。
清如雨后青山,脆如黄莺出谷。
司徒钰又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他的红褐色的眸子波光深邃,可却只有粗浅的风流韵味,无半分的睿智与英明。
管家宁丰这时候走了进来,步履有些匆忙,神色有些惊慌。“太老爷,相爷和太子殿下来了。”
司徒无双,“我和段文向来不和,今日怎么回来?”
宁丰,“奴才不知,可丞相这次还带来二少爷,段修恒。”
司徒无双沉思良久,眉头深锁,才道,“不知敬王可喜欢这热闹?”
程炎恪羽扇在手中打了个转,嘴角立即噙上一抹憨厚地笑容,“本王是喜欢看戏,可本王有点惧惮丞相。”
他说的很是惭愧和内疚,手掌还轻轻地摩擦一番,试图缓解紧张,额头似乎还有些细汗。
不过是个胆小无能的王爷。
“喏,无妨。”
大厅站在三个男子,皆是玄色蟒袍,镶边金靴。
老者,华发苍苍,面若玉盘,目光如针,似能看透人心。正是丞相段文。
年龄稍长着,背手而立,霸气萦绕。眼中泛着算计与狡黠的光芒,此人乃当朝太子,程延瑞。
年龄最小的那个,整个头被包包裹着,左手也被绑着挂在脖子上。暴露在外的一双眼睛,正骨碌骨碌地打转,当真贼眉鼠眼就是二少爷段修恒。
司徒无双宽袍一拢,朝太子躬身,“不知丞相和太子驾临,未能远迎,请太子恕罪。”
太子将司徒无双扶起,看见程炎恪,才上前一步,鹰隼眸子令人有些畏惧。“十九王叔也在。”
程炎恪点了点头,就很随意地坐在了司徒无双旁边。安静地像是一直被人调教过地温顺的猫。
“侯爷,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为官多年,交情该是最深厚。”三人刚落座,段文就把架子扯开了。
一个文臣,一个武官。一个主和,一个主战。一个扶持太子,一个帮助二皇子。的确是很深的交情。
“本相也不想拐弯抹角,今日我来一是为了孩儿湛恒的亲事,二是为了修恒。”段文目光锁定司徒钰,司徒钰只感觉泰山崩顶。
段文膝下有两子,大儿子段湛恒温文儒雅,满腹诗书;二儿子生性狡黠,阴狠歹毒。
司徒钰的父亲在世的时候,段文还不是丞相,对段文也算是有知遇之恩。段文为报恩德,特此给两人定了娃娃亲。随着段文的官越做越大,儿子越来越优秀。司徒钰虽然是将军,可作为女儿家,实在是过于彪悍。何况司徒无双在暗中常常与他做对,这门亲事就不舒坦了。
司徒钰有主见,不像是会受人摆布控制。段文心里的疙瘩终于长成了一坐小山。
司徒钰与他想象中的,差别太大了。
他接着道,“司徒钰在昌安几天,做的好事侯爷也一定有耳闻,本相就不想列举。可在大街当众打伤修恒,辱骂段家,本相就不得不向侯爷讨个说法。”
太子起身答道:“本宫今日二少爷在茶楼喝花酒,二少爷这伤确实是司徒将军所为。”
司徒钰越听越来气,“爷爷,他胡说。明明就是段修恒轻薄店家的女儿,我才……”
“住口!”司徒无双爆喝一声,反手给了司徒钰一个耳光。“没大没小,滚外边跪着去。”
司徒钰并不知段修恒的身份,见他欺负弱女子才想着给他点教训,谁知道下手重了点。
说道辱骂段家,实在是子虚乌有。她哪里咽的下这口气!还有那个太子,既然都知道他们的身份,当时就不出声阻止,现在还给他们父子做伪证,实在是可恶!
“想要什么说法尽管找我,我一人做事一人承担。”司徒钰此刻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她本来性格就火爆,今日又被人冤枉,只觉得心中的火越烧越旺!
段文脸色稍缓,“好一个一人做事一人当,将军果真是女中豪杰。请问将军要如何担当?毒打百姓至伤残,按照律例,应该游街示众再斩首以儆效尤。”
“你!……”段文一口一个将军,不就是想要她知道自己身份么?
段文的脸色缓和成了微笑,“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将军,还请与我一起去见圣上。”
好深的计谋!好歹毒的心思!
“司徒钰,我以侯爷地身份命令你,滚出大厅!”说罢,又看着段文,“都是我教导不周,还请丞相多担待担待!只是你我皆为一朝臣子,臣子就该为皇上尽心尽力地分担忧愁,此事若惊扰了圣驾,实在是得不偿失。”
段文做事谨慎,布置周详,既然会亲临府上,想必也不会赶尽杀绝。只是要做出一些退让罢了。
段文干笑几声,“侯爷一番话,正合本相心意,特今日找太子做个见证。犬子湛恒不才,实在是配不上将军雄威,还望以后与司徒钰的婚事不要再提了。”
段湛恒与司徒钰的婚事本来就决定的草率。随着司徒钰越发的狂野与段文的狡诈,实在是不适合嫁入段家,婚事退了除了司徒钰的声誉受损并无其他。何况司徒钰声名狼藉,又怎么会在乎这一条。
“段少爷一表人才,实在是钰儿高攀了。”司徒无双的威严,做出了让步。
段文满意地点了点头,“那么,关于司徒将军打伤修恒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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