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王和司徒钰的婚事,传遍了整个昌安。很长一段时间,都作为茶前饭后的热点话题。
敬王给足了司徒家面子,队伍不像迎亲那般隆重,但是接驾的仪仗都比得上皇帝回宫了。
市井传言,敬王如温顺的猫,将军却如凶悍的猛虎。敬王畏惧将军,所以在仪仗上若是不能遂了将军心,后果很眼中。
也有传言,敬王本就一无是处,典型的败家子,挥霍无度。但是敬王一生英明毁于一次溺水,好不容易能够娶的上妻子,确实这样的一头猛虎,何其悲哀,何其可怜。
司徒钰出了司徒府,就从轿子里面钻了出去。翻身就上了程炎恪的马。
变故突生,程炎恪始料未及,差点从马上坠了下来。
司徒钰眼疾手快地搂住了他的腰,一手握着缰绳。
“驾”,一声清脆地叫喊在程炎恪的耳膜边散开。
她本就比他矮一个头,坐在他后面,不得不贴着他的脊背。
她一手环上他的腰,一手握着缰绳。下巴抵在他的肩膀上,脸贴着脸。
这个姿势好不暧昧。
“司徒钰,你干嘛,回轿子上去。”程炎恪的声音带着些许愠怒,这仿佛是她认识他来,第一次声音失去了平静。
司徒钰张狂地笑了几句,“你都是坐轿子来来往往,像个姑娘。骑马,肯定不习惯吧,不像姑奶奶我这种粗人,皮厚,这马颠不疼我。”
“啊呸,司徒钰,给你点颜色你就开上染缸了是吧。下马,这马是本王的。”
说完,程炎恪就和司徒钰争夺这马的控制权。
司徒钰本来就比他矮,他一动,她握缰绳地手也就失去了控制。枣红马顿时脱了缰,横冲直撞。
这马烈,躁动起来,很有可能伤了主人。
司徒钰倒无影响,她本来就是驯马地好手。可是现在她怀里还有个程炎恪,这情况就得另当别论了。
“程炎恪,早知道你这么不安分,我就不应该为你保留面子,直接将你扔进轿子里去。”司徒钰一边咒骂,一边搂他更紧些,生怕他摔了下去,死在乱蹄之下。
程炎恪表现的比她想象中的要镇定,只是在马失控的一瞬间,显露出了慌乱之色,随后便冷静了下来。
司徒钰无暇再去照顾他的情绪,借力一跃,坐到了程炎恪的怀里。“抱紧我。”
枣红马一路乱窜,司徒钰紧紧地抓住搂住马脖颈,去够前面的缰绳。几番被摔下马,都险而又险逃过一死,终于在护城河岸被司徒钰制服。
“纡——我的乖乖,这要是把我们两个带下去了,明年的今天不用成亲了,家里人都在给我们烧纸钱。”司徒钰坐直身子,长吁一口气。
程炎恪盯着她炯炯有神的双眼,久久不曾移开。
她的全身都洋溢着自信和不羁。她就像一头桀骜不顺的雄鹰,有睥睨天下的霸气,有不屈不挠的执着。
在她的身上,他看到了征服。
——遇强越强,遇挫越勇。
“程炎恪,你傻了?我叫你回府呢。”司徒钰见程炎恪注视着远方良久都没有回神,以为他是被吓傻了。
慌乱地掐住他的人中。
“啊——司徒钰你疯了吗?我要被你勒死了。”程炎恪紧紧地皱着眉,疼的额头上还冒着虚汗。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吓的又要傻一会呢。好了,回府。驾!”
程炎恪感觉嘴巴里有股腥甜的味道。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人中。
——居然是血。
他从后面伸出手,掰开她抓缰绳的手。果然,满手是血。
“你干嘛?”司徒钰见他拿手帕给她擦拭,匆忙地制住了他。“没事,我刚说了我皮厚,这点伤不算什么,不疼,真的不疼。”
“回去我帮你上药。”
程炎恪不容她再辩解,从她手中接过缰绳,便驱马回府。
他把缰绳一扔,便把她抱下了马,直接进了大厅。
“啊喂,程炎恪!我伤的是手,脚好好的,你让我自己走……”
她话还未吼完,程炎恪已经找来了药箱,拿出药棉轻轻地给她擦拭。“忍着点。”
司徒钰闭嘴不再说话,专注地看他的手。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白皙如玉,十指轻柔地给她上药,司徒钰看着看着,居然就生出了妒意。
“好了。”程炎恪抬头,便跌进了他她那双如墨玉的眼珠中,只觉得自己一瞬间便被吸了进去,然后沉沉地坠落。
他快速地收手,然后起身,落荒而逃。
管家容安垂眉行礼。“参见王爷,王妃。长孙太后身边的李嬷嬷来传话了。”
程炎恪稍作沉思,“就她一人?”
“是。”
程炎恪看了眼司徒钰,道。“你在这坐着不要出来,本王告诉她你病了。”
“我……”司徒钰刚要开口,程炎恪却已经离开。
李嬷嬷是个和善的人,在宫中对程炎恪格更是外照顾。
李嬷嬷行了个礼,便将来意说明。“王爷,太后要见王妃,让奴婢来接王妃。”
程炎恪给她斟了一杯茶,不似平日那般散漫。“嬷嬷看,母妃是何意?”
既然他和司徒钰未成亲,自然也就不必现在见太后,太后为何现在让司徒钰进宫?
李嬷嬷笑了笑,“敬王该明白太后对王爷的苦心,太后关注民心,今日,王妃的马扰民了。”
话语之中省略颇多,程炎恪还是明白了。“嬷嬷,今日大街之举,实乃本王过错,钰儿为救本王,身子不适,还请母妃见谅。择日本王比带她进宫向母后请罪。”
李嬷嬷行礼,“王妃乃将门出身,太后颇有微词,王爷小心。奴婢告退。”
程炎恪吩咐容安好生送李嬷嬷回府,刚转身,便看见了躲在屏风后面的司徒钰。
“你都听见了。……你腿怎么了?”司徒钰一瘸一拐地朝他走来。
司徒钰白了他一眼,“爷爷说我连累敬王,罚我跪到你接我回府。”
她故意将敬王咬的极重,像是有发泄不完的怨气。
程炎恪今日突然来了与她交流的兴致。“为何?”
她自顾的推磨膝盖,程炎恪蹲了下来,接过活计。
“那日太子让我驯马,抢了风头,皇帝便给你我赐婚了。爷爷说,是我连累了你。真不知道我是他孙女,还是你是他孙子,处处都维护你。……啊,你轻点,全是淤青,痛!”
程炎恪手劲加大,笑道:“老狐狸罚的是有些狠了,不过也是为了让你长记性。下次记住就好。”
司徒钰看着他,眼睛不由地瞪大成了铜铃。“我还以为你又要嘲笑我呢,今日怎么不冷嘲热讽了?”
他手上的动作一窒,然后起身坐在主位上,喝了口茶,便不再说话。
司徒钰打量他,他周身的很平静,不像是暴风雨来的前兆,赌不准他是生气还是没生气。
尴尬许久,还是司徒钰耐不住性子,找话搭腔。
“唉,刚才那个李嬷嬷,还有长孙皇后什么的,叫我进宫干嘛?”
“当今朝廷,有东西宫两宫太后。吃你的瓜子……”见司徒钰要张口询问,程炎恪抓了一把瓜子,全塞进了她嘴巴里。
“长孙太后是父皇的原配,也就是先前的皇后。东宫的那位皇兄的生母。所以,会有两位。至于长孙太后,是我母妃的表姐。母妃去世之后,我便过继到了她的名下。”
司徒钰听的是云里雾里,她不想管那些太后的关系,她想知道的是,长孙太后要见她干嘛。
“丑媳妇也总是要见公婆的,你在母妃的眼中和村姑没区别,所以,我会让你教你礼仪,过几天带你进宫。”
……礼仪。
“是不是要提着嗓子说话,踩小碎步,见宫里的那位妃子都要端腰行礼?”司徒钰在原地走了几圈,然后无限的瞎想。
“程炎恪,你想想姑奶奶我耳鬓贴花,嘴摸腮红,然后提着银抢,穿着军靴,踩小碎步去见太后……”
程炎恪全身都在抖呀抖,他不敢想,这样的司徒钰到底要有多强悍。
“嗯,那个。尽管本王不喜欢,但是太后喜欢就好了。虽然扭捏了点,但是爱妃为了皇家的尊严,还是委屈点好。”
司徒钰看着程炎恪笑的那叫一个谄媚,恨不得冲上去撕了他。“滚!”
程炎恪找了宫中教导秀女礼仪的嬷嬷培训司徒钰,然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四日后,终于露面了。
他的舆轿刚落下,一脚跨了出来,立马像看见鬼一般的又钻了进去。
司徒钰梳了个芙蓉髻,头戴金钗。薄粉敷面,胭脂淡抹。
身着宫装,脚踩翘头屐。素日拿银抢的手,今日做了兰花指捏着粉红色的手帕。
见到程炎恪,被蓝儿扶着,姗姗来迟。
到达轿门,一把推开蓝儿,压在了程炎恪的身上,揪着他的衣领,恨不得当即生吞了他。
四日来学的东西,一瞬间没了。
“姑奶奶我告诉你,仅此一回。若是有下次,打死我都不干!哎哟,这鞋小了,挤脚。蓝儿还说这是全京城最大的鞋子,糊弄我。”
程炎恪看了眼身边的司徒钰,身子已经不能再抖了。
“回来赶紧给本王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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