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炎恪和司徒钰坐在茶楼的最高处,泡一壶好茶,看着兼苍的队伍,缓慢的进城。
司徒钰发现,跟着程炎恪久了,她也变得会享受起来了。她虽不喝茶,可听他讲了这么多,她也慢慢地学会了闻茶香。
“兼苍一来,昌安可能会不太平。”同为军人,她能够嗅到阴谋的味道。
程炎恪自顾的斟了一杯茶,端到嘴边。“文官对文臣,不是有太子在前面挡着么?再说,你一个受伤的将军,我一个废物王爷,压根搀和不到一起。”
司徒钰看了看自己伤,“还说是神医,也不过如此。都还几天了,这伤也不见好。”
程炎恪但笑不语。
兼苍所带的人并不多,包括他自己在内,统共才五个。可程炎恪他们遇刺时,黑衣人便有二十个。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浮在暗处的,往往才是最是令人的忌惮的。
“天宁太子程延瑞恭迎使者。”舒丽是大国,天宁向它俯首称臣多年,可程延瑞这一声恭贺不吭不卑,既有君臣之别,又有不是国体。
兼苍坐立在高头大马上,不说话也不点头,任由程延瑞尴尬地站着。
只是最靠近他身边的一个随从,轻轻地道了一句,“太子不必多礼。”
傲慢、张狂到如斯境地,丝毫不把程延瑞放在眼里。
抑或整个天宁,都不在他的眼里吧。
程延瑞给他让出一条道,一行五人缓缓前行行了。
兼苍却突然回过头,看向了高出的程炎恪和司徒钰,微微颔首,太子得不到的尊敬,给了对手。
鬓若刀裁,眉如墨画;英气逼人,狂野不羁。与程炎恪的风流韵致不同,兼苍整个人显得邪魅性感。
战场上的运筹帷幄和风霜历练,造就了他浑然天成的霸气。与从小在宫中长大的程延瑞相比,兼苍瞬间便高大威猛起来。
同样是一国太子,兼苍一双震慑人心,寒光四射的星眸,带着特有的狡黠和谋略。程延瑞的眸子却透入着算计和狭隘。
队伍渐渐远处,司徒钰眸中的神采也渐渐黯淡。
程炎恪清晰地感觉到她见到兼苍那一刻时的热血沸腾和激情澎湃。那像是一种久别之情,一种惺惺相惜之情。
随着她一起黯淡的,还有他内心的那一束希望之光。
哀痛稍纵即逝,仿佛从来都没有在他身上出现过。“司徒钰,我们也该进宫了。”
司徒钰一直望着兼苍消失地方向,久久未回过神。程炎恪只当她是呆了,并未打搅她。
下一刻她却像是发现什么惊奇的事情一般,直接从长椅上站了起来。她来势太猛,加上手上有伤,若不是程炎恪及时地拉她入怀,她又要撞翻桌子,栽下去。
她双手钳住他的双臂。“刚才……兼苍身边的那个随从……那个说话的随从……就是上次刺杀我们的领头人。”
程炎恪蹙眉,听着她说下去。“那日躲在枯叶下,我只觉得那声音熟悉,可当时太紧张,没听出来。刚才他对程延瑞说话,那声音,那身影,突然就让我想起,去年那一战,就是他从我手中把兼苍救走的。
他们……他们为何突然来天宁?”
宫宴上,建安帝高坐在龙椅上,半是欣喜,半是忧虑。
苍穹是大国,使臣分位本就高,而如今来的还是太子兼苍。
他喜的是,兼苍能来,证明天宁不可低估的国力,使得别国不敢轻易来犯。忧的是这兼苍狠辣果决,拿不准他的性子。如何迎合他,自然也就是到难题了。
兼苍话不多,并且似乎有意不想和建安帝多寒暄,反而与程延瑞交谈地多一些。建安帝看出他更喜欢年轻,找了个理由便拂袖退了。
一来,他也可以看看延瑞这个太子做的如何;二来,倘若真的有得罪兼苍之处,他这个皇帝,脸也不会丢的那么干净。
兼苍看着建安帝一走,嘴角的笑越发的邪魅。
程炎恪和司徒钰二人坐在兼苍的对面,不可避免的会有目光碰触,可并无交流。
司徒钰因为知道她这伤又是兼苍赐的,越瞧他,越瞧出些情绪来。若不是程炎恪拉住了她,她铁定会冲上前去,找他对质一番。
她端起酒桌上的烈酒,一口饮,喝的太猛,居然给呛到了。
她一阵咳嗽,牵扯了肩膀的伤,痛的她呲牙咧嘴。抬头又看见兼苍意味深远地朝她一笑,怒火又窜了起来。
程炎恪摁住她的手,笑的极其风流暧昧。“司徒钰,别忘了,你今天可是作为敬王妃出席,别给本王丢脸。”
司徒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也只有他这种豁达的胸襟,才能看见仇人,还笑微笑面对。她司徒钰可不能!
将她的酒樽夺去,然后在女官耳边说了几句,不少片刻,女官便端了一坛不知名的酒水过来。
“你有伤,不能喝酒,尝尝这个。”
司徒钰揭开,嗅嗅了,淡淡地茉莉香扑面而来。她嘴一瘪,像是个吃不到糖的小孩。“你让我喝茶?我从来不喝茶。”
程炎恪亲自给她倒了一碗,端起送到她嘴边。微笑着示意她喝,不得不说,他倾国倾城的笑,让她不忍拒绝。
她接过小小地啜了一口,香醇浓郁,满齿留香。
——居然是茉莉花酿。
她喝的高兴,暂时也就忘记了兼苍如何的可恶,如何的算计她了,情绪也平复了下来。
敬王极为尊贵,可他早已经不是朝中风云人物,纵使他如何荒-淫,也无人问津。这也成就了他二人不被打搅的清乐。
这一幕,却唯独没有逃过兼苍的双眼。
司徒钰是战功赫赫地将军,远近闻名的火爆脾气,他与她交手多次,对她的性格也了如指掌。可从未见她今日这般的心平气和,甚至还带着女儿家的娇羞和单纯。
就仿佛在她的身上渡了一层柔和的光,将她的戾气全部遮掩。这样的她,反而更加的迷人。
他最意料不到的,却是她身边坐的红衣男子。
从他认识他开始,他都是一身妖媚的红衣。明明如烈火一般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像残血的夕阳,带给人无限的美感,也给人无限的惋惜。
他虽妖媚,却丝毫没有女人的阴柔之气,用气宇轩昂似乎都不为过。
他从知道他的名字开始,两人便进行过无数次的较量。不管是在他溺水前,还是才尽后,他没赢,也没输。
司徒钰和程炎恪二人,的确是很完美的组合。一个如骄阳烈火,一个似霜秋静美。
若是他的才智还在,这两人,会成为他日后最强劲的敌手。
兼苍将停留在他们身上的视线收回,看着有些谄媚的程延瑞,道:“兼苍有一事不明,还望太子赐教。”
他一句话,就把程延瑞抬了起来。连忙恭敬道:“赐教不敢,只是本宫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历代国君都注重年号,兼苍不懂,理应是建在前,定在后。可为何天宁先帝年号宁安,当今圣上却是建安。”
兼苍言辞犀利,一句话便将程延瑞陷入两难境地。
国号年号都是忌讳,民间百姓为了避忌,皇帝登基后都会改名或使用谐音,对此更是议论不得。
兼苍作为使臣,若是不答,可谓不恭;可若是答的不好,就是对皇家不敬。
程延瑞战战兢兢道:“宁乃希冀之意,愿天宁安定昌盛,所谓归宁乃邦。而建,是通健。老子曰,广德若不足,建德若偷,质德若渝。父皇希望能够以德服人,才立年号建安。
苍穹乃泱泱大国,荣德圣上更是英明神武,使得苍穹繁荣昌盛,国泰民安。作为天宁国主,又怎么不把德,铭记于心。”
程延瑞答的是小心翼翼,兼苍却不予置评,“太子好文采。”
百官也都稀嘘一口气,暗自为程延瑞捏了一把汗。
程延瑞客气地回敬了一句,“与太子相比,本宫望尘莫及。”
兼苍笑了笑,拍了拍程延瑞的肩膀。“太子英雄年少,日后必定能够继承大统。届时兼苍亲临恭贺,帮太子斟酌年号,可好?”
程延瑞有些招架不住了。这个问题,确实不是他能够回答他的。
若是敷衍了事,这不仅是他底气不足,天宁国威更是丧失。可若是他回答了,皇帝还健在,他却想着自己登基的年号,这不是表明了存在篡位之心么?
苍穹乃大国,太子这番话说的这么直白,明显是在难为他。可那又如何?兼苍有这分魄力,苍穹有这分国力。
段文上前道:“太子美意,乃天宁之福,只是储君毕竟不是君。”
段文这话,也算是隔空扇了兼苍一个耳光。兼苍也是太子,为小国斟酌年号,乃君王权利。虽然兼苍一定会是苍穹国君,可毕竟现在,仍是太子。
“哈哈……天宁果真人才辈出。”
司徒钰乃一介武将,对这些扣字眼的问题一个都不懂。她轻轻地触碰了一下程炎恪,“喂,什么意思,为什么百官在程延瑞应答时,个个敛声屏气的,脸也一会儿黑一会而白。”
程延瑞说话不过一会,众大臣的脸却变了不下数十次。
问完后她又后悔了,她是程炎恪那痛,她就戳哪啊!
程炎恪并不恼,只是慢慢向她解释。“我父皇在位时,天宁国力不强,每年都要上贡舒丽。而后渐渐发展了仿造业和航运,国力渐渐充裕。皇兄取建,实则是想脱离舒丽,建设独立的国家。”
“原来如此,原来兼苍早已明白皇上意图,只想从程延瑞口中得出,好有出兵的理由。这一招真是高明。”
“师出无名,这兵就不能发。”
“皇上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想……”司徒钰还欲往下问,却被程炎恪阻止。
他全身像是散架一般的坐在椅子上,说不尽的颓废和奢靡。他将手指放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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