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意渐渐地带上了些苦涩，扎的的他心疼。
“什么时候把这身戎装退去？”既然皇兄已经开始忌惮司徒军的威力，何不迎合他一番？既可以保全一家，又不会触犯圣颜。
司徒钰某光流转，像是在深思。许久瞳眸才恢复清明：“君要臣死，不死不为忠。”如她的聪明，自然明白，两人说的正是前段时间满城风雨的通敌叛国之罪。
他有些尴尬，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长大着嘴巴，想要说什么，可迟迟没有从喉咙中迸出一个音节。
她瞥见他的内疚之色，知他对于这事，一直都存歉意。他不表露，她也不道破。可今天看着他这样明显局促，心里有些暖。功高盖主，历朝历代都有。识相的武将都会在天下太平之时退出官场，以保后半生安逸。
狡兔死，走狗烹。
“说白了，你我心知肚明。我这一身戎装若退去，世代为将的司徒家，在今后的朝廷上，就该除名了。”她胸怀坦荡，说这话，也不怕被人听了去。“姐姐虽还执掌着威武大将军的帅印，可兵马却日渐被瓜分，剥夺将帅职位也是迟早了事。我今后的下场也是如此。”
她看了眼他，眼神淡淡地，轻柔地，仿佛声音也飘了起来。“我愿嫁你，也是因为你这颗大树，能为我庇荫一段时日。”
大树底下好乘凉，当然。全昌安，还有那位世子郡王王公贵族有他程炎恪的爵位高？一个威武大将军，嫁给任何一个有权有势的贵胄，都将成为皇帝的头号敌人。唯独他，世人皆叹息的窝囊废，才能佑她。
“若是有朝一日我去了，那你岂不是会为了这将军之位改嫁他人？”他说的轻佻，好似肯定，好似她回答不回答都无所谓。可若细看他的眉眼，会发现他正紧张地等待着一个答复。
深深地望着他，看着他英气逼人的脸庞，似乎在琢磨着该如何措词。“你若死了，天宁是容不下我的。”她细细地想了想，脑海中居然印出了兼苍那张邪魅罗刹般的脸。半开玩笑，“说不准皇帝为了换取安宁，会把我当和亲公主给嫁了。”
他头脑一激灵，兼苍。为什么他会在这个时刻想到兼苍？兼苍对司徒钰一直都是兴趣盎然，而且从未隐藏他想要得到她测心思。
他的脸沉了下来。
想不到现在和司徒钰说话，也是一件极其费力的事情，突然怀念她以前大大咧咧不计后果的谈吐了。困意袭上来，他也顾不得了。“那我还是留着这条命，继续给你挡雨好了。”
司徒钰皱眉，不知他何意。
挽暮不知何时也上了程炎恪的马车，她如何也未曾料想到司徒钰会在马车内，掀开车帘立即就对上了她那双黑白分明，夺人呼吸的眼睛。差点就吓她一跳。随后才吐了吐舌头，退到车外，和苏晋平坐。
司徒钰伸手掀起车帘，探出一个头，特意压低声音。“月貌醒了？”
“嗯，醒了有一会儿了。”迎着风行驶，她的声音也吹的飘渺。“我想找薛军师再看看她的状况，可一直没看见他人。”
“老狐狸行踪不定，几百号人都看不住他。不过你放心，他既然愿意接手病人，就不会不负责任的。”她眼睛眯了起来，像是看见了有趣的猎物。“她是在什么时候中的毒？”
全军三千多人，唯独她一个人中毒，而且还是那么厉害的毒，不蹊跷么？
泄气地摇了摇头，将她吃的东西和用的餐具一一检验了一番，都没有找出毒。之后，无迹可查。“我怀疑……和害死玉花容的，应该是同一伙人。”
“同一伙人？”司徒钰重复了一遍，目光透出一丝严厉。“看来王府有极为厉害而隐秘地内奸，而且，身份还不同凡响，否则怎么可能拿到胭脂泓这样的毒。”
挽暮很是担忧。“从受害的人来看，目标……似乎是王爷身边的人。所以……”
“所以我们要更加的小心和谨慎。”她和挽暮似乎又站在了同一条战线上。
挽暮轻笑，她和钰姐姐，只有在外敌入侵时，自然而然的会尽释前嫌，拧成一股大神，果然是共患难的姐妹啊。“只要钰姐姐不怀疑我，我就没什么好担心了。反而是钰姐姐，你战功赫赫，享誉朝野，敌人对你的了解，自然也就更多。”
挽暮说的对，树大易招风。她现在是更加深刻的领悟了爷爷交给她的那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了。
看了眼车内的程炎恪，他熟睡的安详。“小心为上。”
为了能够早日到达杭鞍，大军日夜兼程地赶了六天。比意料中的早一天到了龙虎镇。龙虎镇是天宁和繁祁的接洽处，要去杭鞍，必须得从龙虎镇的中间穿过去。
这样一来，战略方面出现了小小的分歧。这也是司徒钰和薛客第一次出现了意见冲突。
司徒钰认为，大军连夜赶路，早已疲惫不堪。希望今晚能够在此好好歇一歇，养精蓄锐。而薛客则认为，晚上留下这里，若是遇上繁祁的兵马偷袭，损伤会很大，还不如一鼓作气再连夜赶一天的路，早日到底杭鞍。
将军和军师出现不和，这在军中还是第一次出现。三千将士也是各持己见，嚷成一片。
程炎恪沉吟：“龙虎镇是两军交界处，虽说危险，但司徒军威猛骁勇，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薛客严肃解释：“繁祁人狡诈阴险，夜里若是他们带小部队来偷袭，吃苦了终究是我门。”
“这自然就好办了。”程炎恪成竹在胸，“我们的兵马虽劳累，可守备军却是精神的很。我们直接进城，让城中守备肩负这责任。听说龙虎镇的守备刘芳，可是一名悍将！”
司徒钰点了点头，刘芳是杨照门下最得意的学生，武艺精湛，学识饱满却甘于在龙虎镇当一名守备。实在是难得。而且她和他打过几次照面，刘芳的性格，她也喜欢的紧。
“传令下去，加紧步伐。到城中歇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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