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的时候，两人同桌，挽暮和薛客难得很有默契的对视一眼，悄悄推开到一旁。苏晋眼见气氛不对，也不敢多做停留，连忙和薛客攀谈。
薛客幽默搞笑，天生有一种亲和力。就算是萧杀面容的苏晋，看到他的第一眼，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位豁达的军师。
“苏晋，挽暮姑娘，我们来赌一把？”薛客好赌，人说久赌必输，可薛客赌了半辈子，也没见他输过。
苏晋蠢蠢欲动，可想到是拿自家主子赌，咬咬牙，摇摇头。挽暮倒是爽快，二话不说的应下来。
“我们就赌谁先站起来，离开那张桌子。”薛客一边吃饭，一边盯着那边桌子上的三人。眯着眼，活生生地像个看见老鼠的饿猫。
司徒钰无所谓的吃着大白米饭，凡是程炎恪碰过的菜，她一律不动筷子！子萧开始还不诧异，甚至夹了块宫保鸡丁给她。“这个味道不错，阿钰多吃点。”
挽暮和薛客大骇地看着脸比锅底还黑的敬王，吃饭的手也跟着哆嗦。段子萧啊段子萧，你这是要火上浇油么？
程炎恪的定力更是大，他身姿本就慵懒，动作也变得懒散轻慢。看着对他脸色不善的司徒钰，也不想多说，“子萧，弹劾丞相的奏折我已经派人送回京城了，希望你不要怪罪我。”
子萧放下筷子，浅蓝色的瞳眸低低垂了下来。双手握紧了会，又放松。“其实，他做的很多事情，我都不赞同。”要不然，他也不会宁可在江湖中过舔血的日子，也不愿意回到丞相府。
“你为什么不询问我的意见，就私自决定这件事情？！”司徒钰望着眼神有些黯淡的子萧，那是……受伤的眼神吧。忍不住就出口质问程炎恪。
“阿钰，别这样。”
“司徒将军不要忘记了，你只是辅助本王而已。本王做决定，不需要得到你的允许。”
“程炎恪，你——”
“阿钰，”子萧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本来就是爹爹的错，你们做的是对的。若是因为我的关系，而不做出正确的决断，我反而会看不起你们。同时，我还应该感谢你们，还这么的信任我。”
“子萧大哥，段文是段文，你是你。我是不会因为他的关系，而疏离你的。”
她的眼神诚恳，目光坚定，就这样灼灼地看着他。看的他的心，似乎也被她的炽热融化了。忍不住将另一只手也覆在了她的小手上。
不需要言语，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已足够。
苏晋在那边看着这一幕，心里为自家主子打抱不平，可此刻他却希望他的王爷能够很有气势的甩着袖子离开，彰显他尊贵气质。可是……
王爷还在非常淡定的吃饭。怎么回事？如果换做是平时，王妃和别人做这样的事情，他不应该暴跳如雷吗？上次薛客只是轻轻地碰了下王妃，王爷都炸毛了啊？！
苏晋猜想的没错，如果是在昨天以前，程炎恪没有听到司徒钰那么着急的，想要解释他和她的关系，他此刻真的气愤。可是，现在，既然自己不能拥有她，也不配拥有她，为什么不放开她？
“子萧，你怎么会在这里。”他也有一年没有他的音讯了，想不到会在龙虎镇碰上。
“程炎恪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认为子萧大哥接近我们是有目的和意图的吗？”子萧大哥都视他为自己的生死至交，他怎么能够怀疑他？
程炎恪心中苦笑，脸色却如平常一般漫不经心。“将军何必如此紧张，本王只是好奇而已。”男人之间的问候，她却忖度他的用心。难道在她的心目中，自己就是这样的小人吗？就这么的不堪吗？
子萧把他当朋友，难道他就不会把他当朋友？
“阿钰，你误会子炎了，子炎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子萧表情温和，声音温润如玉。
听他开口，司徒钰终于移开了怒视着程炎恪的眼睛，望着桌子。
“我本来是与二皇子一道调查贪污案一事，可二皇子在半路上遇到埋伏，延误了行程。也正因为这半天的停留，我接到江湖传信，说你们正带着朝廷的粮食到了龙虎镇。我担心你们的安慰，便赶了过来。”说话间，眼神有意无意地往司徒钰那边看了看。
程炎恪没有放过他这一细微动作，“官场的事情，你总想着置身事外，可为了我和司徒将军，却不得不卷入进来。这份情，我可是记住了。来，干了！”
子萧也不多推辞，“干！”
将手中的酒瓮喝到底朝天，却觉得还不痛快，到后来，直接拿坛子，大口大口的对饮。子萧喝的淋漓尽致之时，还胡乱的捋起了袖子，豪迈非常，可看着却还是儒雅公子的形象。
烈酒进喉的那一刻，什么国仇家恨，什么忠君报国……悉数抛诸脑后。
这样难得的夜晚，夏末初秋，残月如新钩，酒坛轻轻碰撞。夜风吹的府衙内的灯笼缓缓旋转，橘黄的光影中，站在对面的人也似乎跟着摇晃。一时间，竟分辨不清楚，摇晃的是灯笼还是已经醉了的人。
夜已过半，月渐西移。程炎恪和子萧两人，都各怀心事的倒下了。
一直盯着他们三个的人，此刻也瘫坐在椅子上。
“好像我们谁都没有赢。”挽暮望着对面桌子上的趴着的三人，困意也渐渐爬上了她的心头。
本以为敬王和子萧两兄弟在拼酒，钰姐姐应该会起身走才是。谁知道她也跟着喝，自己一个人喝。她酒品本来就差，三酒瓮下去，人就倒下了。口总还一直吼着一些士兵的名字。
薛客皱着眉头解释，那是和繁祁最艰难一战中，死去的将士的名字。他向二人做了一个告辞的手势，便把司徒钰抱回了房间。
挽暮今晚，也从薛客看钰姐姐的眼神里，瞧出一丝味道。想来，和钰姐姐六年相处下来，他也有这般的心思吧，否则凭借他的才华，怎肯屈居一名小小的军师？
无奈地朝程炎恪走去，将囔囔着还要再喝的程炎恪抗在肩上。看着他因为酒劲上涌而呈现通红的脸色，一丝惆怅从心底蔓延到全身。
钰姐姐这样的优秀，对她有情有义的人也这般出众。王爷，到底在她心中，是否有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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