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终于停了,天也微微放晴。
司徒钰高兴之余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起身道:“天助我天宁!”
子萧也附和着道:“这也许是个好兆头,但是不能掉以轻心。阿钰,你已经见过领教过赫连云鹏的厉害了,千万不能因为大意而再败。”
“诶,子萧大哥,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司徒钰不以为然道,“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再说了,我军的哪里是臭皮匠。”
“阿钰,别太自大。”他总感觉她身上好像有些东西变了一般,她以前不会这样不稳重,也不会这样着急的。她脾气虽然爆炸,但是面对战争,她比谁都沉稳。
她今天这样的状态,让他很担心。
程炎恪和薛客相视一眼,随后又匆匆撇过。
稍倾,程昭泽便披着战甲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以子萧为首的几位平民纷纷向他行礼,他微微颔首之后,便一直盯着尹倾心。
程炎恪眉毛挑了挑,才想起倾心的身份,不动声色地横移一步站在倾心身前,将她藏在了身后。“昭泽,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他这一细微地举动,看在众人眼里,确实不同的滋味。司徒钰的眼睛几乎眯了起来,里面隐隐还藏着杀意。
王叔这是做什么?昭泽心中犯疑,却不敢问出口。“赫连云鹏驻扎的兵马似乎少了不少,不知道他调往了何处。”他的视线一直不曾从倾心的身上收回。
这位倾心姑娘到城的时候他没有细看在,可此刻阳光正照耀在她的身上,她周全的气质更是不容忽视,进来的瞬间便将他的目光夺了去。这猛的一看,他才觉得眼前这人的眉、目有些像某人。
“王叔,这位倾心姑娘……”
“哦,这是本王……我的救命恩人。她……”程炎恪刚想要深入解释以免昭泽认出她的身份,抬眸去看着司徒钰那双流光溢彩的眸子中带着愠怒和悲愤。视线慢慢地移向众人,才发现每个人此刻都异常的压抑和沉默,甚至连薛客的眉头也皱了起来。
“她是我带来支援的。”倾心和挽暮一样,都是维持江湖和朝廷练习的重要人物,他不想隐瞒,但此刻却不是和盘托出的时机。
昭泽心中的疑云并没有因为他的解释而消融,反而冒出了一个更加古怪的想法:王叔为什么千方百计地要护着她?若是是爱,他都可以看出王叔的心中似乎只有司徒钰,对他死心塌地的挽暮和月貌却完全不在他的眼里,那么这位倾心姑娘凭借着什么蛊惑王叔?
昭泽明白,就算他有万千疑虑,只要有这位王叔插手,他也别想问出什么话来。便想着有计划再询问一番,只好顺着他的话接下去。“关键时刻,不要有无畏的人牺牲才好。”
程炎恪明白,昭泽单纯的性格因为最近发生的太多变故而在慢慢消失,他不希望看到昭泽再走延瑞的路,可他又深深地明白,昭泽会是这天宁的帝王,作为帝王,这以为又是他必须得经历。
九五之尊,无上荣耀,就像是一把枷锁,将人性的善良、温柔、质朴、单纯等等慢慢地消磨,慢慢地灭绝,直至殆尽之后,长出新的情感,例如冷漠、凶残、奸佞……
他这话便面似乎是在劝诫倾心不应该参与到战争中来,实则是对她的身份怀疑,将她排除在外。无畏的人,到底是指倾心还是指这里的人,这就不得而知。
他说的很伤人,但是他说说的确实一点儿错也没有。
防人之心不可无,杨照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报——”屋子里的沉闷终于被打破,程炎恪第一个开口让他进来。
“王爷,卑职昨晚夜闯敌营,将……”他略微地停顿,似乎在思量着措辞。“将太子殿下请了过来。”
随机便有两个士兵扶着一个人前来。赫然一看,正是废黜地太子程延瑞。
杨照本以为自己将司徒无双吃的紧紧,谁料想一直潜伏在杨照身边的副将句让是司徒无双早早便安排好的人。司徒无双佯装被抓,在杨照控制朝廷百官的时候,副将突然倒打一耙。这时程延瑞也发现,他制服的那些礼部吏部尚书人选中,也有一个是司徒无双的人。人虽然不多,但却衷心不怕死,礼部尚书那些昏庸懦弱地人在他们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时局立即扭转,到手的胜利就这样被瓦解,作为主谋的程延瑞,不得不随着段文和杨照一起逃往繁祁。
他心有不甘,便请求和赫连云鹏一起上战场。虽说他已经不再是太子,可赫连云鹏毕竟是君子,不会因为他没有了利用价值便想杀他灭口。反而待他更加亲和一些,在府中也是用着上宾的礼仪。
他自认为对司徒钰极其的熟悉,本想着借月色潜进城内打探军情,却不料被苏晋所抓。这才有了今天这狼狈的一幕。
苏晋虽明白程延瑞已经是朝廷的钦犯,但是他明白到了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便是尊严了。程延瑞之前贵为一国太子,身份显贵,如今沦为阶下囚本就是他罪有应得。但无论如何,他都姓程,且体内留着与王爷同样的血。所以,他并没有将他当成普通罪犯,甚至没有捆绑,只是点了他的穴 道。
他思虑了一番,还是将程延瑞的穴道解开,拿着刀站在程炎恪的身旁,若是程延瑞有任何的异常,他也有第一时间保护王爷的安全。“王爷,营帐之中只有太子,并没有段丞相。”他悄悄地探寻了一个晚上,也没有看见段文的身影。难道段文没有来前线么?
“嗯。”程炎恪淡淡地应了一声,便看着程延瑞,目光慈祥而诚挚。“延瑞。”
程延瑞虽说处境有些狼狈,可在他的身上却丝毫找不到狼狈的影子。他负手站立在大殿中央,只在被人压着进来的一刻,视线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之后便扭向了门外。双眼依旧泛着狡黠与算计的光芒,只是此刻那些光芒总增添了仇恨和愤怒。使他整个人也显得更加阴狠起来。
“延瑞,我是你的王叔。”程炎恪不愠不闹地开口,特意强调身份来吸引他的注意力。“难道你是这样对待长辈的么?”
果然,在他不急不缓地口吻逼迫下,程延瑞将目光再次对上了程炎恪。他冷笑道:“长辈?哈哈,多么可笑。论年龄,本宫比你长两岁,犹记得小时候还是本宫牵着你的手上的学府,带着你逃出皇宫出去游玩。论官龄,本宫比你多十二年,当本宫开始被逼着处理朝政的时候,你还是咿呀学语的婴儿;当本宫坐上太子位置的时候,你还是一个牙齿都不曾长齐的小孩。
你从来都没有照顾过本宫,从来都没有为本宫分担过任何忧愁,你有什么资格做本宫的长辈?只是因为你是从先皇肚子里钻出来而本宫是从皇上肚子里钻出来了?哈哈,多么可笑。”
程炎恪眉头深锁,程昭泽却严厉开口:“放肆,皇兄你以下放上,就凭你刚才的话,足可以当场诛杀!”
“你才放肆!”程延瑞几乎拥着比昭泽更大的声音吼了回来。“本宫与王叔说话,哪里有你插嘴的份。”他血红的眼不知道是因为太久没有安 眠还是被激怒的缘故,此事异常骇人。
他上前一步,指着程炎恪继续道,“为什么你要是天才,为什么皇爷爷要那么喜欢你,为什么你要抢本宫的皇位,为什么你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他步履虚浮,冷笑不断,“我嫉妒你,发了疯一样的嫉妒。逼着自己去接近你,去发现你身上的闪光点,去学你,只要你会的,我都要去学,只了为了能得到皇爷爷和父皇的喜爱。可是为什么,我付出的明明比你多,努力的也比你多,可是为什么还是及不上你半分?”
“见到你的百官都喜欢夸奖你,都赞赏你,都对你微笑,可从来没有一个人夸奖过本宫,更加没有一个人真心实意地对我笑过。他们对我笑,只是想着讨好我,只是忌惮我。他们从来都不是真心,从来没有想对待你一样对待我。”
“后来,你身体不好,不能劳累,所以皇爷爷将你送走了。我以为只要你离开了京城,这京城里最优秀的男子,就是我了。只是我又错了,错的越来越离谱。父皇登基之后,他渐渐地看是疏远我,渐渐地找各种理由排斥打压我。后来有个太监和别人嚼舌根,说父皇有意要废黜太子,我当时非常的惶恐又担忧,后来亲耳听到他说之后,我才开始害怕。于是我暗中和赫连云鹏合作,他助我当上皇位,而我不仅要将江南的土地割让与他,还有成为他日后征讨天下的前锋。”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仿佛再也说不下去一般。“这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我会有今天,完全是被你们逼出来的,我几乎要被一切给逼疯了。”他再也抑制不住地蹲在了地上,半跪了下去。
这一跪,他的尊严,他的骄傲,他的高贵全部散去。他是太子,未来的储君,可他也是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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