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堂内,肃穆和哀伤充斥着整个房间。
跪在灵位前的众人,身上都带着轻重不一的伤。苏晋带来的人马,率领着众人杀出了包围,也只能是带回倾心的尸首而已。
倾心的后背全是血窟,可是也不用止血了。月貌给她换衣服的时候,脸苍白的几乎不像话,甚至还呕吐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而子萧,在杀出包围的时候便倒下了,他们也不知道是迷 香发挥了作用,还是倾心的死,对他打击太大。
倒下了反而更好,从倾心救他到她死,他始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挽暮早已经泣不成声,程炎恪需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抱住她不摔在地上。司徒钰是个铁血冷酷的人,虽说和倾心的接触不多,但此刻,眼眶红彤彤,眼泪怎么逼都逼不回去。
甚至对她心存芥蒂和防范的昭泽,也被丝琴扶着站在了灵堂上。
灵堂上没有一个人在哭,就算眼泪流的再汹,也没人敢哭出声来。因为倾心是带着笑离开的,他们也必须笑着送她离开。
忽然,整个人空间冷了下来,气压也仿佛低了许多。回头,在看见子萧站在门口。
他依然是一身湛蓝色的衣袍,星眸朗目,鼻梁高挺。他衣衫齐整,已再是倾心离开之时的失魂落魄。依然是谪仙一般的超脱和淡然,他是他脸上的春风,是彻底的失去了。
他昂首阔步,直直地朝倾心走来。
司徒钰觉看着子萧的脸却是模糊了,他脸上的伤口似乎还在流血,亦或者那是晚霞的光晕,那种红色掩盖了一切。再望向窗外,果然是有一轮血红的落日,半天红霞,几乎是贴着地平线,好像天与地合在了一起一般。入眼的,全是红……
薛客轻轻地推了她一把,她才回了意识,退出了灵堂。再回首,正看见子萧兀自镇定的脸,手却是在颤抖地掀那盖着倾心的白布。
血色漫天,万物肃穆,西风又起。
突然一声惊如悲吟的哭啸起:“啊——”
子萧仰天悲鸣,心中似有百般的愁苦和不舍,都随着这一声悲鸣爆发,直上云霄……
愿他的心,天知,地知,她知……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谁道英雄无泪,谁说英雄无悔,只因未到伤心处,只因为看不透,得不到……
司徒钰肚子突然难受的厉害,她见过的生离死别不好,她自己经历的也不少,可为何这一次,她感觉自己比死还难受。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累了,真的累了……
她将头深深地迈进薛客怀里,眼泪和鼻涕一起流了下来。“狐狸,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我明白子萧大哥的感受,如果躺在那里的是程炎恪,我也会这样的。”
薛客打了寒颤,抬头正对上程炎恪拿到杀人的目光,他觉得他全身都要僵硬了,我的姑奶奶唉,你往我怀里钻也就算了,你别诅咒小恪恪死啊。他伸出手在程炎恪目光凌迟下,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柔声安慰:“过段时间就好了,都会过去的。你是将军,你还要统领大局,不能哭啊。”
其实不是因为她是将军不能哭,而是他根本就不会说话了。
司徒钰哭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见的事情,这事情比他见鬼的概率还要高!试问他怎么懂得安慰她?!
这一声“统领大局”,把程炎恪给刺激醒了。
是的,此刻司徒军人心不稳,正是赫连云鹏出击的好时候。他们不能慌,更加不能乱!否则,拢锡城一定守不住了!
眸光不知不觉中也深了起来。
——————
又是一个没有月的夜,又是一个不眠的夜。
挽暮和程炎恪站在门口,看着一直抱着骨灰龛的子萧。
落日之后,张谋作为倾心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提出火化,只留下她的骨灰。曾经和他说过,她喜欢自由而不受约束的生活,希望有一天能够回到玉山,将骨灰葬下玉山。而如今,他把骨灰交给了子萧,他相信,子萧能够更加明白她现在想要的栖身之所。
子萧的眸中皆是痛色,干涸的眼眶空荡一片。
“倾心死了,有些事情也必要瞒着你了。”挽暮望着远方,声音清冷而凉薄,好似夜露般厚重,“边关一带的航运和米铺,其实总负责人是倾心。”
“怎么会——”程炎恪有一时间的愣住,然后便是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航运和米铺的事情虽然是她掌管,但是办事的人皆听从挽暮的号令,从来都不知道他才是真正的主人,是以,他认识的,也只是那么几个人而已。
例如,花柳眠的老鸨王姬。
记忆仿佛倒回了那日倾心来找自己的日子。她说,很感激那个帮助她重买会宅子且一直帮助她的,那个时候,她便已经知道他的身份了么?亦或者,始终她对自己……命都可以豁出去的。
始终都是他辜负了她……
“她说,她根本就没有把你当成是主子看,一直都……”挽暮顿了一下,才轻轻道:“在她留在边关,虽说是为了躲避朝廷的拘捕,为了她的父亲,但是我可以看的出来,她是在等你。”
挽暮不知道自己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些残忍,毕竟倾心已经死了,她将她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只会增加他的内疚感,而且永远补偿不了倾心了。
而且……那样还会影响他和钰姐姐的感情吧。但是,若是再不说,师兄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也会备受内心煎熬。
“后来再见到你,她依旧是痴心不悔,我问过她何苦,她却反问我,留在你身边,不是也一样的傻么?呵呵,师兄看来我欺骗了很多人呢。”说道最后,眼泪都不自觉流了出来。
倾心从来都不是矫情的人,她给人的感觉,总是轻慢的,疏离的。感觉她整个人都像是一朵雏菊,淡雅,高贵,骄傲,不容亵渎。她的付出也是那种无声的,不索求回报的,仿佛山涧的溪流,偶尔平缓无声,偶尔激流动荡。
“遇上子萧,是她的幸福,可这幸福,太短暂了。”她不知道最近这几天,子萧和倾心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从他们两眼神的交汇中,是傻子也可以看出一些别样的情绪。
挽暮拍了拍的肩膀离开,留下他一个人,遥遥地望着倾心。
那,是他的初恋,是他第一次心动的人。
有缘,却无份。
只是他们所不知道的是,在挽暮转身的前一刻,已经有一道身影率先离开。
程炎恪抬起沉重的步伐朝内走去,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他却感觉永远走不完一样。
原来,这就是生与死的距离……
子萧的心就像被凿了一个洞,空荡荡地无处填补。“我……不应该用她作为借口出城了。”如果不是他先惹她,她也不会跟着他出城,那么,也不会死吧。
只感觉自己的心里,是无尽的苦涩,那种感觉,道不出,说不明,却深刻的存在。
“不关你的事。”程炎恪的嘴巴被什么缝合了一般,吐出的每一个字,都是喉咙里针刺般。“若那晚,我没有去找你,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他去了惊动他,却阻止不了他,
“心儿不希望看到我们自责的。”怨天尤人的悲悯不适合他们,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她若在天有灵,一定会希望你的笑着活下去的,她是笑着离开的……”
“她喜欢了你半个辈子。”子萧平淡的说出来,无悲无喜,“她是累了,所以就放弃了,下半辈子,让我去追求她吧,她也有任性的资格。”
“子萧……”
“我没事的,我会好好活着。现在,让我再安静的陪她一会儿吧。”
程炎恪站立在他的身后良久,子萧的脸是那么模糊,模糊到他觉得眼前的那个人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已经不再是他……那是恨么?
子萧是个那么骄傲的,干净的男子,他应该是活在阳光中,不应该有恨,不该有的……
夜,原来是那么的冷。
昭泽再度陷入了昏迷之中,程炎恪竹节一般的手指握得紧紧的。
“丝琴,我与昭泽有血缘关系,把蛊引渡到我身上吧。”
丝琴讶异地望着他,不说话。
“还有,通知兼苍,我和他联盟。”
丝琴的眸子更深了些,“这是一条选择了,便不能反悔的路。”
他的声音几乎比夜色还要冷上几分,俊逸雅贵,如玉的容色里蕴着清淡,却是那么的沉着的,那么的冷静,仿佛他做出的永远都是睿智的选择。“不悔。”
“什么时候开始。”
“今夜。”他需要冷静,也需要有半刻的迟疑。“这件事情,不能告诉任何人。昭泽也不能让他知道。”
睡梦的中人,感觉有一双问候的手掌在轻抚他的脸庞。他中感觉,像极了久违了父爱。可是他心里清晰地明白,那不是父亲,那是他的王叔,与他一同长大的王叔。
他的手心有了密密地汗水,心似乎也跳的更快了些。他没有睡着,他自从听到那晚的对话之后,便明白,他不能睡的安稳。
他的王叔,终于做交易了。
终于要谋夺他的皇位,终于要和苍穹合作,要这天下。
五年前我就被下蛊,王叔,这不正是是您回天宁的时间么,为何刚回天宁,便要对我下手?就算你引出了蛊,作为真正蛊主的你,也是安全的吧,这也是你同意的原因吧。
父皇,您说的对,王叔他……从来都不曾真心待我。
就连那唯一的温暖,也是假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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