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圣女苏伦的目光，就这样注视着夏亚的背影，消失在大厅的走道尽头。
她并未立刻跟上，而是将目光落在自己的座位对面，那位金发少女之上。
明明今天的艾若拉盛装打扮了一番，但是在进到休息厅之后，却只是沉默地用吸管喝着饮料，一言不发地暗中观察着夏亚与苏伦交谈。
“和你也好久不见了，小艾。”
苏伦轻声开口：“我记得你以前很不喜欢打扮的，今天这是怎么了，一直闷闷不乐的。”
“而且，我从圣庭寄往卡美洛的书信，你也一次都没有回复。”
她端起了自己的玻璃杯，微微抿了一口：“我们当初不是约好了要一起公平竞争的吗？”
“现在你都已经领先那么多了，也得允许我加把劲吧……”
苏伦与艾若拉之间的关系很复杂。
既是好姐妹，也是情敌。
六七年前，三人在洛基亚一起生活的时候，苏伦与艾若拉可以算得上是极为亲密的闺中密友，无话不谈的那种。
哪怕是两人之间那对于夏亚的明牌竞争，也并未影响到彼此间的友谊。
但是此刻再次见面，苏伦却从艾若拉的身上，察觉到了那不加以掩饰的疏远之感。
“难为高高在上的晨曦圣女小姐了，还会记得当时的约定。”
金发少女银牙咬了咬吸管，冷清地开口。
“其实以圣女小姐如今在圣庭的地位，完全没必要再放下身段，因为过往的一些恩情来强迫自己与夏亚还有我来往。”
“夏亚他，不过是资助了当时一贫如洗的苏伦小姐你学习了启蒙知识，让你成为了机械师而已……”
“这点小小的前期投资，以圣庭的财富，想必随手就能够偿还干净吧。”
“到时候我们也就恩怨两清，不用再让圣女小姐勉强自己屈尊了。”
看着一脸疏远之意，甚至说话都变得阴阳怪气的艾若拉，苏伦这才有些明白了过来。
艾若拉所在意的，其实并不是自己对夏亚的偷跑，毕竟两人之间的竞争关系早已经持续了很久，并非是此刻才开始。
她真正在意的，其实是六年前的那场分别。
当时，苏伦并没有与艾若拉一样，选择跟随夏亚一起前往帝都卡美洛。
而是选择接受了圣庭的邀请，成为了晨曦教廷的圣女候选……最终在那严苛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成为了受万人景仰的晨曦圣女。
在艾若拉看来，这就是苏伦对夏亚赤裸裸的背叛。
在当时还不怎么起眼，天赋也未曾显现的夏亚与圣庭之间，苏伦选择了前途更为广阔的后者。
而苏伦之所以如今还与夏亚保持着联系，在艾若拉看来，也不过是出于愧疚的心理，所想要对夏亚进行的弥补而已。
“小艾——”
看着眼前那宛若骄傲的天鹅般盛装打扮，流露出雪白肩膀的金发少女，苏伦不由轻叹了一声，缓缓开口。
艾若拉的底子很好，是妥妥的美人胚子，但平日里不施粉黛的她，更多让人感受到的还是那凌厉的英气。
但艾若拉今天却化上了淡妆，不再英气逼人，而是更多了几分女人味，以符合她「冬之花」，英古利特家族大小姐的身份盛装出席。
这一切，都是因为她想要给夏亚在与前女友见面的场合撑面子。
以夏亚身旁现任伴侣的身份，告诉苏伦这个为了自身前途而抛弃夏亚的坏女人——
夏亚现在过的很好，比你在的时候还要更好。
“可是，小艾你不会真以为，我是那么肤浅的女孩子吧……”
苏伦幽幽地开口：“成为晨曦圣女之后，我见到了许多人，也目睹了许多事，拥有了过往难以想象的权势与地位，更是收获了许多人的崇敬与仰慕。”
“但是……”
她的话语很轻微：“对我而言，我所最为珍视的时光，却始终是当初在洛基亚时，和伱们挤在廉价的宿舍里，一起讨生活的日子。”
“每次从黑塔回来的时候，夏亚都会带着我去蒸汽学派的书店里买来一些二手的魔导机械启蒙书籍……”
“我也永远忘不了，因为没有钱请机械导师指点的缘故，无数个夜晚，他便那样就着煤油灯的火光，拼凑着没人要的边角料机械零件，为我讲解机械师的启蒙知识……”
“说起来，他在黑塔中明明主要学习的是古典奥术才对，也不知道夏亚是什么时候偷偷学来的那么多机械知识。”
一边说着，苏伦的美眸中闪过了追忆之色。
“那段日子，过的平淡，朴素，拮据，辛苦……却又充实而满足。”
“时至今日，这份回忆也是我心底最为珍贵的宝藏，历久而弥新，未曾褪色。”
她的嘴角带上了淡淡的笑容。
“从始至终，我都无比清楚一点。”
“那就是，名为苏伦的全部，无论是身体，心灵，成就与财富……亦或者是过去与未来，都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
苏伦栗色的眼瞳中闪过一丝温柔：“我可以没有晨曦圣女的身份，也可以抛弃如今的实力，声望，我所拥有的一切……但唯独不能没有他。”
听着黑发女孩的话语，艾若拉的目光中涌现出一丝狐疑。
但是，那闺蜜间的直感，却又在告诉着她——
苏伦此刻的话语却并非虚假，而是真情流露。
如此想着，艾若拉目光中的疏远感微微淡化了几分：“那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了夏亚？”
“因为，我很贪心啊……”
苏伦的话语很微小，她举起了手边的玻璃杯，小心揭开口罩，轻轻啜饮了一小口。
然后，注视着玻璃杯面所倒映而出的自己的容颜。
“我想要的，不止是陪在他身边五年，十年……而是想要和他长相厮守，直到生命的尽头。”
“所以，我必须和他分别。”
“分别，是为了日后，更美好的重逢。”
一边说着，苏伦深深地看了身前的艾若拉一眼。
“小艾，你知道吗？有时候，我是真的很羡慕你。”
“你和我不同，你是夏亚最初的同伴，也是他手中最可靠的剑与盾，他将你视为最值得信任的贴心小棉袄……”
“所以很多时候，你不用去考虑那么多事情，只需要一直陪在夏亚身边，无条件地执行他的指令，为他披荆斩棘便可以了。”
“可我不同，我没经过锡兰的那些事情……我也与你不是同一定位，我所需要考虑的东西更多，你已经拥有的东西，却需要我付出更多的心力去争取。”
“但是，不论如何，唯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
苏伦就这样平静地注视着艾若拉那碧蓝色的美眸，分毫不让。
“我对他所抱有的感情，哪怕与你相比，也绝不逊色分毫。”
“即便我没法像你一样陪伴在他的身旁……”
“哪怕，这份感情要付出几倍，甚至几十倍的代价。”
空气仿佛在此刻停滞。
窗边，一只慵懒高贵的白猫看着桌边对视的两位少女，不悦地甩了甩尾巴，喵了一声。
猫叫声中，微微有些发麻。
又，又来一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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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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