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
精神世界之中，那道宏伟的精灵王虚影微微停顿了一下。
祂并非不能理解这个词汇。
或者说，实际上，在祂的过往，那一步步由混沌时代微末中的生灵崛起，攀登至顶峰的历程之中，从来都不乏这个词汇的铺垫。
仆人与侍从为主上牺牲。
棋子为执棋者牺牲。
寂静之森，巨人王庭废墟，黄金平原，极北的雪原……
笔直地没入了那晶莹的裂痕之后，那宛若黑洞一般的漩涡之中。
只看见一柄通天彻地的巨大圣枪，笔直地将一整座可以用王庭来形容的岛屿贯穿在了大地之上。
圣枪再次闪耀。
“从始至终，我有让你失望过一次？”
她甘愿作为夏亚手中最锋锐的剑，为夏亚斩断来敌。
咔嚓——
夏亚看着精神世界中那尊伟岸的虚影，轻声道。
哪怕是传奇，想要离开主物质位面，也必须得借由星界，前往那主物质位面之外。
只要遗失之岛上的这尊旧日太阳神还存在于主物质位面一刻，那么海瑟薇便逃脱不了那必死的结局。
“和这种货色一换一，就算对方舍得，我可还舍不得第四纪的你们呢。”
这也便是传奇强者们所常说的位面旅行。
夏亚不由微笑了一下。
夏亚轻叹了一声，在不断坠落而下的虚空之中，向着天穹之上的那柄银枪，仿佛想要抚摸它一般微微伸出了手。
这是世界的里侧，没有文明的星火，也亦没有秩序的约束。
不止是世界树碎片的位面，更不止是遗失之岛。
得到了夏亚的指示。
“被炙热的矛，贯穿在——”
“你疯了吗？”
正如那位旧日太阳神所说的那般。
“从此刻开始，这才是一场公平的游戏，公正的赌局。”
“你不是想要我的身体吧。”
这其中有海洋中最微不足道的浮游生物，也有魔鲸这般的深海霸主，但是无一例外，在那道贯穿了天与地的圣枪面前，都毫无差别地被抹除。
无论指向的是邪神，亦或者是那位至高无上的造物主，哪怕代价是让圣枪随之玉石俱焚，艾若拉也无所畏惧。
圣枪坠落而下。
放弃了自我防护，也亦放弃了对于自己精神世界之中入侵者的提防。
但是，那样的过程，却从来都是由弱向强，由下位者向上位者所奉献的过程。
“胜者可以获得对方的一切，而落败者则失去一切。”
在完全解封的圣枪面前，与其为敌，便等同于和一整个世界的重量为敌。
不愿意将圣枪的枪锋，指向夏亚。
凌厉的枪意将他的衣衫切割而开，殷红的鲜血汩汩流淌而出，将原本素白的衣裳沾染得血红一片。
“所以，还请放心吧……”
而作为艾若拉潜意识的具现，那柄煌煌的银色圣枪之上的光芒愈发炽烈，周遭所溢散的神秘也愈发的狂乱和暴躁了起来。
此刻夏亚对于圣枪的掌控，皆是来自于那临时的契约。
而这份契约，则是艾若拉所赐予的。
没有祂此刻所处位格所应该有的谨慎，更没有高位者的自觉。
而在圣枪的尽头，在那座岛屿，在那座王庭的最中心。
所以，唯有将其困顿在自己的身体里。
圣枪贯穿了海底的大地，所有的岩石与沙土都升华为了炙热的余烬。
这一次。
然后，继续向下。
血肉被贯穿。
夏亚汇聚起了全部的心神——
这是与第三纪末期的艾斯嘉尼亚，于那终结之谷中，夏亚面对伏提庚的魔物大军时极为相似的景象。
在那锋锐而凌厉，仿佛能够切割开世界的枪意锁定在自己身上的刹那。
就算是纯血的古龙也亦会被圣枪所贯穿，又更何况是人类这般本身就不以肉体强大而出名的种族。
然后，夹带着那整座遗失之岛，一同朝着那破碎空间的更深处坠落而下。
轰——
哪怕此时此刻身处西大陆之中，距离无尽海域之上的遗失之岛相隔数万里之遥，却也亦可以听到从海洋的尽头所传递而来的，那空间破碎，天穹崩陨的轰然巨响。
唰——
夏亚便这样轻轻地伸手，向着那柄穹顶不断颤动的圣枪开口。
“深渊。”
“世界里侧，亦或者是那些神话种口中所描述的——「星之内海」吗？”
“我所要追求的，可是所有人都能幸终的完美结局。”
怒吼声在夏亚的精神世界之中回荡。
明明已经踏足高位，却还是会像弱小时那般，为了一些梦幻泡影般的事物去掀翻棋盘。
但是，不论此刻的祂们作何感想，何等的震惊——
在这个刹那，不知道有多少神话生物察觉到了那天穹崩陨的轰然巨响，愕然地抬起头，看向了无尽海域的方向。
锚定世界的圣枪，连接着世界表里侧的岚之锚，世界尽头之塔。
噗嗤——
“你还可以，更对你的老公有信心一点。”
而位面也亦有着强弱之分。
但是，此刻的夏亚却依然在笑。
“我看起来，很像是那种会随意地舍弃生命，和人自爆的家伙吗？”
圣枪坠落，笔直地插在了一片冰蓝的死寂大地之上。
因为，这便是他的目的。
从未有过记载，也亦从未有西大陆上的智慧生命所探索过的疆域。
漩涡无尽漆黑，无限幽深。
撕心裂肺的剧烈痛楚从夏亚的胸口处传来——
圣枪伦戈米尼亚德，拥有着锚定一整个世界的伟力。
几乎是在一刹那间，夏亚便察觉到了那宛若山岳倾倒般的重压。
唯一的选择。
所以在极短的刹那，祂的思绪出现了愣神。
将那世界树碎片世界的残骸，连带着整座遗失之岛和遗失之岛上的精灵王庭，与夏亚一起，从主物质位面之上所剥离。
仿佛黑洞一般，吞噬了光芒，似乎连通着另一个深邃而神秘的异空间。
也便是，所谓的「世界外侧」。
“深渊与地狱的最深处吧。”
咔嚓。
那是名为圣枪伦戈米尼亚德的风暴之锚所承载的，堪比一整个世界的庞然神秘。
这停顿是如此的短暂，甚至显得有些微不足道。
而被圣枪贯穿了胸膛的夏亚，便这样静静地看着眼前那漆黑幽暗的漩涡。
在千分之一个呼吸之后。
轰——
“如果你自认为你的气量，你的意志，能够比我更强大的话。”
所以，这便是夏亚的选择。
深渊之中，显露出了一片壮丽的奇景。
灵魂深处，那源自于圣枪契约的抗拒感也亦随之消失不见。
圣枪撕裂大气，在那寂静的永夜之中掀起了风暴。
这并非是浮夸的修饰，而是货真价实的现实。
咔嚓——
“不过，比起这些名字，我还是更喜欢它的另一个名字——”
那是从古至今，自第一纪的混沌时代开辟以来——
因为，即便在那精神世界的争夺之中，夏亚占据了上风，但是那道古老的意志一旦发现了形势不对，却也随时都可以退走。
只要对方心存一丝报复的心思，那么海瑟薇便都称不上真正的安全。
正在不断尝试着，将枪锋的朝向从夏亚的身上移开。
“圣枪，还有遗失之岛？”
“太阳神的半身？”
然后，刺入了那底层的世界壁之下，更黑暗，更幽邃的界域之内。
从西大陆，从主物质位面之上所放逐。
“要是在故事的最终，女主角幸存了下来，男主角却死了……只留下孤身一人的女主角在樱花里等待着某人的归来——”
将自己，连带着那尊古老的太阳神意志一起——
……
“便请你，与我一同。”
疯子。
既然决定要救出师酱，那么他便决定，做的再心狠一些。
将残余的一切心力，都灌注在了那柄高悬于穹顶的圣枪之上。
但是此时此刻。
“所以说，小艾——”
那些次级维度，元素位面之类的小世界，世界壁也亦相当薄弱，传奇强者便可以轻而易举地穿透世界壁，进入其中。
远天的尽头，圣枪的炙热辉光闪耀。
“那座古老的精灵王庭？”
若要将其所命名的话，那么用「世界里侧」来形容可能会更为贴切。
数千米深的汪洋大海，却在转瞬之间便被那道坠落的圣枪所穿透。
“别说是以你此刻区区人类并不算强横的身躯，就算是以全盛时期的古龙王体魄，硬接圣枪的一击，除了血肉湮灭以外，也绝不会有第二個结局。”
那柄煌煌的纯银圣枪，将枪锋的方向缓缓地调转。
而从那溢散而开，宛若巨浪一般席卷整个西大陆的神秘狂潮之中，这些神明们则察觉到了更多的东西。
空间的晶壁之中，那晶莹的碎痕愈发显眼。
轰——
轰——
海面被分开。
那天穹穹顶的圣枪发出了一声声清亮的嗡鸣，不断地颤动着枪尖的方向。
夏亚的面色也变得煞白一片，没有留下分毫的血色。
夏亚向来是那种做事便要做绝的人。
相比于那些孱弱的次级位面，西大陆所在的主物质位面，便是绝强的典型。
只是——
夏亚敏锐地察觉到，自己的灵魂深处，那与圣枪的临时契约之中，所传递而来的反对与抗拒之意。
然后。
然后，在某个刹那，彻底破碎。
穿透了世界树碎片的位面，也亦贯穿了整个遗失之岛。
……
宛若那神话传说之中，被朗基努斯之枪贯穿在了十字架上的圣人。
而此时此刻，那整片世界树位面的废墟，便连带着遗失之岛一起，和夏亚一同，被圣枪的枪锋所一同锁定。
他此前还有些好奇，为什么在第二纪之后那威名远扬的深渊，在第一纪时却毫无存在感，甚至夏亚费尽心思打听也未曾寻觅到分毫的踪迹。
“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伱哦。”
咔嚓——
但是哪怕如此，却也称不上万无一失。
在这一刹那，他短暂地摆脱了精神世界之中，那来自于对面那高远意志的侵蚀。
用将圣枪自我破灭的方式，来避免与夏亚为敌，将夏亚所贯穿的结局。
……
然后。
放手整个世界。
一直以来，祂便是这样踏着尸骨走来，最终登临了那无上的天之座。
夏亚轻叹了一声，理解了圣枪异常的由来。
圣枪之上的光芒消散。
凡是位面与世界，皆存在着所谓的世界壁之说。
那是与连通着主物质位面与星界的「世界外侧」所相反，在主物质位面的基底之下的空间。
唯有世界开辟之初，最为古老的神秘，萦绕于这片界域之中。
因为，在西大陆之上，开辟了深渊之门扉的人，便是他自己。
从本质上来讲，圣枪如今的主人依然是艾若拉，夏亚不过是暂时借用而已。
在这一刻，祂无比分明地理解了这个事实。
轰——
“那样的结局听起来再是文艺感拉满，却也称不上是HappyEnd啊。”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而是，夏亚自己。
而作为数个纪元来，第一位与圣枪达成了百分百的灵魂共鸣度，完全契合的主人，艾若拉的心意，也会影响到圣枪的决断。
然而，对于此时的夏亚而言，这一刹那的时机，却也已经足够了。
在这一瞬间，这位旧日的太阳神终于理解了夏亚所要做的事情。
“你是要和我同归于尽？”
然而下一刻，那圣枪的颤动却缓缓停顿了下来。
却都已经无法改变，在无尽海域的尽头，那座遗失之岛，还有精灵王庭的结局。
化为了——吞噬一切的漩涡。
那整个纪元以来牢不可破的规则却动摇了。
仅仅只在神话生物们的猜测与推断之中存在的世界。
弱者为强者牺牲，化为变强的食粮。
清脆的龟裂声，在浩渺的天与地之间响起。
他对精神世界中那道庞然的精灵王虚影，道出了轻声的低语。
此时此刻，第一次显现在了凡世之中。
轰——
不止是精神世界中旧日太阳神的虚影。
“不过在此之前，在这场赌上了一切的游戏与赌局分出胜负之前。”
他嫌弃地看了精神世界之中，那精灵王的虚影一眼。
现在想来，倒是有些回旋镖了。
一些，消失了许久，却让祂们感到无比熟悉的气息。
世界法则稳固，世界壁也亦牢不可破。
然后——
但是，她却唯独——
笑的很灿烂。
“所以，相信我吧，小艾。”
笔直地锁定在了，夏亚自己的身躯之上。
这是艾若拉发自内心所抗拒的事情。
只要是在西大陆之中，那么不论是被贯穿在海底亦或者是冰原，对于那位太阳神而言都毫无意义，只要一个念头便可以脱困。
而此时此刻，夏亚的所作所为，却与祂所理解的事物恰恰相反。
“真是没办法啊。”
圣枪所指向的，却不是伏提庚以及那魔物的大军。
那炙热的光辉蒸腾着海水，将其中无数的海洋生物所蒸发。
这里，名为「深渊」。
当其拔锚之时，哪怕是位面的法则本身也亦可以被突破。
有半神眼中的疯狂与失控短暂褪去，流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圣枪抵达了海底，却仍未止歇。
黑发黑眸的少年，则被圣枪所穿刺在了巨大的金属壁上。
在夏亚的感知中，它竟然是想要自爆。
听闻着夏亚的话语，那圣枪的颤抖顿时停滞了下来。
“那么——”
“游戏，开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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