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似熔炉,心擂如鼓。
梁渠盘膝而坐,如遇酷暑三伏,汗流浃背,浑身犹如针刺。
搬运一个周天,体内气血消耗一空。
满头大汗的梁渠睁开双目,拿起散逸着蓝色光点的两生花,毫无迟疑,生吞入腹。
两生花的服用没有太多讲究,绝大多数天材地宝无需炼制成丹,一样能发挥出最大效果。
热浪灼灼。
口腔到喉咙全都涌现出一股火辣辣的痛感,梁渠感觉自己好似吞了一朵炽烈火苗,连增加了多少水泽精华都没来得及看。
正欲哈气,沁人心脾的凉水气浸润全身,驱散痛楚。
梁渠好受许多,咽下几口唾沫,推着两生花下沉。
胃袋绞动如磨盘,顷刻间花朵消融,化为最精纯的药液,顺着经络血管蔓延至全身。
梁渠好似于凛冬之日泡入温泉,切切实实体会到何为冰火两重天。
两生花,无论是单服花瓣,还是单服花蕊,都必然遭受火毒或寒毒的侵袭,偏偏一起服用,便是最好的补药。
精纯的生命能量海潮般爆发开来。
皮肉骨血,五脏六腑,如饥似渴的汲取药力。
痛快!
梁渠没有被极致的畅快冲昏头脑,他闭合全身毛孔,屏住呼吸,无漏无缺,绝不泻掉丝毫药力,心中默念降龙咒,伏虎经。
“天之神龙,地之蛟龙,人之毒龙,降者自伏,拘者既即从,呼者即至,用有见形……”
“日出东方,电烁金光,用之俯首,退之即藏,若不依此,不时见殃……”
降龙咒与伏虎经交替循环,炽烈的气血升腾,紧随两咒法搬运不歇。
咚!咚!咚!
心如大鼓,每一次震荡血液都如大江大河奔行四方。
密闭的静室都无法阻挡住如此骇人的声响,惊得屋檐燕鸟纷飞,风铃轻响。
西厢房内,老和尚站起身来。
血液如此泵动何其危险,倘若不是梁渠龙筋虎骨加持,比之陨铁,火铜更硬,更坚,常人早已七窍流血,脏腑破裂而亡。
饶是梁渠,仍被激得全身泛红,有血雾升腾。
然升腾而起的血雾好似拥有自己的生命,于头顶分作两团,交缠搏杀,形象越发清晰,矫健。
倘若旁人在此观摩,那气血竟是化作一龙一虎,诞生惊人的龙虎厮杀之象!
气血搬运越发激烈,泡温泉的舒畅感逐渐消失,一如有人添了一把木炭,燃起熊熊大火,整锅水都沸腾起来。
饶是如此,始作俑者犹觉得不过瘾,一把将梁渠从锅中捞出,置于炉火之上,以烈火炙烤!
一时间,梁渠成了那太上老君八卦炼丹炉中的孙猴子,金角银角在两边扇风点火,加柴添薪。
梁渠眉头紧皱。
是龙是碳,皆看此时!
皮膜下的大筋疯狂跳动,大蟒似的虬结盘绕,凶戾至极。
血肉包裹的大骨更是咔吧作响,发出近乎猛虎般的低吼。
四肢,头颅,胸腹,层层死皮剥落,骇人至极。
血气丝丝缕缕,为熔炉烘烤而出。
龙虎厮杀之气越发深邃,从淡红色凝结成了暗红色,几欲发黑。
就在彻底黑邃之际,一道淡金色的华光劈开红雾,犹如那子夜后的黎明。
丝丝清凉自脊骨之中渗透而出,顷刻间压下了八卦炉中的大火,金角银角呜哇乱叫,任凭那八卦扇如何扇动都无济于事。
“四关武师之身凝练龙虎金身,必为伟器,可惜可惜……”
老和尚默诵经文。
便是在五大真统之中,如梁渠这般天资禀赋之人都十分罕见。
大名鼎鼎的悬空寺更是少有人能在此等年纪练就金身。
可惜,不愿拜师。
转着念珠,半晌,老和尚忽地笑起来。
“缠脱只在自心,心了则屠肆糟廛,居然净土,何须再拜佛门?”
“老僧着相了啊。”
爽!
酷暑天劳作一日,陡然浇上一勺凉水的爽!
梁渠不知道老和尚在想什么,不然一定大加赞叹,他只知道,自己的龙虎金身快成了。
血雾翻腾,被金光逼得节节后退。
相互争斗的一龙一虎面临生死,终是团结一致,携力对抗金光,可那金光是升腾起的朝阳。
黑夜如何能拦住太阳前进的脚步?
暗龙血虎地盘犹如夏日冰雪块块消融,后退,直至大日压倒血雾,腾空而起!
龙虎发出不甘的咆哮,化作缕缕青烟,消散无踪。
大日凌空,倏然间化作金龙金虎,分列左右,流转缠绕。
金光璀璨,为梁渠披上一层金衣。
睁开双目,龙虎之气流转于瞳仁之中。
龙虎金身,已成!
西厢房内,老和尚落座蒲团,默转念珠。
惊走的飞鸟盘旋许久,再次落回。
“不容易啊。”
梁渠长吐一口浊气,搅得室内狂风骤起,窗户纸猎猎作响,几要破裂。
气血收敛,金光溃散,一切异象尽皆消失。
他站起身,身上的死皮早已干裂,簌簌落下,露出几乎看不见毛孔的莹润肉身。
握住拳头,沛然大力下空气争相从指缝逃窜,发出炸响。
“好生强悍的生命力,如今的我被砍了头,及时接上能不能活?”
想到被刘节砍头的经历,梁渠打个寒颤,及时散去那不切实际的幻想。
龙虎金身初成,他便感受了到其中的非凡力量。
任何人身上都有弱点,小腹与胸膛的防御不可能一样,更别说眼睛那样的脆弱之地。
然金身一成,好比身上多出一张不可见的“膜”,能极大的摊散攻击,让修持者上下一体。
如此才是金刚不坏的真义。
此般法门,怎能不强?
伴随着往后修持越来越精深,梁渠甚至能在丹田处凝聚出一个金身小人,届时又是另一番光景。
足以重伤的一拳遇上此等法门,自然变得不过尔尔,如面清风。
至于另一项诛邪破祟的能力效果如何,梁渠暂时没有途径与对象实验。
想来不会弱。
爽了!
先试试成色。
神功初成,怎能不小试牛刀?
梁渠召唤肥鲶鱼与蜃虫,不消一刻钟,院中水池哗哗作响。
肥鲶鱼顶着肥胖的蜃虫探头探脑。
梁渠抱上蜃虫放在床边,蜃虫心领神会,鼓动腹部,喷吐出一股玉质白烟。
白烟袅袅,琼楼玉宇。
……
大漠孤烟直。
“刘节,速速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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