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城的夏天闷热,碧澄天一般去爷爷那里避暑。
碧家在云川省有中药种植基地,由爷爷在那边打理。
“十一,和我一起去云川省吧。”碧澄天要给她恶补一下功课,暑假就是好机会。
“好。”碧海瑜跟着他走。
云川的风景秀丽,美不胜收,碧海瑜一眼便再未移开过。
碧家的产业很大,爷爷在这待了十来年,他从某个三甲医院退休后来到这里。
平日里喝茶赏花,种田问诊,日子好不惬意。
“爷爷,我们来了。”碧澄天推开大院的门,里面是一栋三层楼的小别墅。
“澄天来了啊,还有小丫头。”爷爷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碧老先生好。”碧海瑜毕恭毕敬。
爷爷摆摆手:“我这里不需要那么多规矩,你和澄天一样叫我爷爷就好。”
“那、爷爷好。”碧海瑜纠正了自己的称呼。
爷爷一个人住,随和惯了,听到碧海瑜的称呼后竟有些不自在。
他住在城市外围的一个小镇上,人口不多,城市里以旅游业为主。
隔天。
“小家伙们,我们要出门了。”
爷爷出门看诊时会带上碧澄天,现如今又多了一个碧海瑜。
今日的患者不大一样,爷爷出门前带了一包银针。
患者是爷爷的老熟人了,年纪大多多少少都有腰疼的困扰。
他趴在床上,看到爷爷进来,打趣道:“又多了个小徒弟啊。”
爷爷笑了笑:“我也想桃李满天下。”
说完他将针包拆开,里面大大小小数十根银针摆放整齐,长短不一。
碧澄天和碧海瑜就在一旁看着,这长长一根针要扎进人体吗?碧海瑜抖了抖。
爷爷将银针用火烧好消毒,刺进患者腰部穴位。
“哎哟喂,您也不说一声。”患者吃痛地喊出来。
“出其不意就不疼了。”爷爷和他聊天转移注意力,随即扎下第二针。
他的腰身扎了一排银针,碧海瑜不忍心看下去,碧澄天倒是习以为常。
过了一会,爷爷将银针收回:“好了,平时艾灸促进血液循环,加快局部炎症组织的吸收。注意不要久坐,避免剧烈运动。”
患者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太谢谢您了。”
爷爷看诊不收钱,他不图钱,做这些无疑是为了爱好,让每一个病人看得起医生是他的追求。
回去的路上,似乎每个人都认识爷爷,上至老人下至孩童,爷爷路过时总能招呼几句。
好厉害,碧澄天以后也要成为这样的人,继承碧家衣钵,发扬光大。
碧澄天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已经到家了。
吃过晚饭,天已黄昏。
来云川已有一个月,暑假已经过去一半。
碧海瑜坐在院子发呆,直到天上的星星铺满天际,她才回过神。
碧澄天坐在她旁边,一直看着她发呆。
他终是没忍住,伸出手在碧海瑜面前晃了晃:“在冥想吗?”
“没有,在发呆。”碧海瑜呆到没发现碧澄天他坐在自己旁边。
“有件事我想询问你的意见,你愿意改名吗?”
“我都可以,听你的。”
碧海瑜以为是到哪里就换一个名字,在孤儿院叫方十一,在碧家叫什么什么。
“那和我们家姓碧吧。更有家人的感觉。”
家人?碧海瑜愣了愣,她也是家人吗?
“我也是家人吗?”
“当然,来到我们家就是家人。”
碧海瑜的心头涌上莫名的暖意:“我叫碧十一吗?”
“嗯……”碧澄天对这个名字不大满意:“你喜欢吃鱼的话,就叫碧海瑜。”
呃,碧海瑜虽然爱吃,但不希望叫这个名字:“是大海的海,金鱼的鱼吗?”
“不是。”碧澄天从一旁折下一根树枝,在沙地上写下三个字:“碧、海、瑜。女孩子的名字当然要好听一点了,瑜有美玉的意思。”
经过碧澄天一番解释,碧海瑜觉得这个名字不难接受了,她伸出手,跟着他描了一遍又一遍。
之前的名字加起来才七个笔画,新名字光是开头一个字就有十四笔,碧海瑜练习了很久,牢牢记住新名字。
“谢谢您。”碧海瑜很喜欢。
新的名字就像新的开始,对碧海瑜来说,碧家的生活是新的开始。
“一个名字而已,你喜欢就好。”还是碧澄天自己取的名字叫起来顺口。
“我很喜欢。”碧海瑜勇敢说出自己的想法。
夜里的蝉鸣此起彼伏,碧海瑜也不觉聒噪,盛夏的蝉鸣仅此一次,马上就要结束了。
碧澄天到了上初中的年纪,碧海瑜跟着他换了一个校区。
住的地方倒与之前毫无二致,一间小院几个房间组成,不过可以养宠物。
于是碧澄天把家里金毛生的小金毛带来了,它欢快的摇着尾巴在院子里奔跑,或是蹭着碧澄天的裤腿打滚。
碧海瑜学会了做饭,碧澄天渐渐被她的手艺折服,再没去过食堂,他偶尔会叫上同学一起来吃饭,或是碧海瑜去给他送饭。
一般碧澄天不在的时候,她会自学碧澄天留下的作业,不懂的题等碧澄天回来给她讲解。
日子就是日复一日的过着,一次周末,碧澄天坐在院中和小金毛玩,碧海瑜在一旁晒衣服,她的裤子上沾了一些血迹。
碧澄天轻咳一声,回屋找了一件衣服递给她:“换一下吧,你的衣服和裤子弄脏了。”他把衣服挡在碧海瑜后面。
意思很明显了,碧海瑜慌张的接过衣服小声说了句谢谢。
第一次来月事,她难免有些手足无措。
好在母亲考虑到了这种问题,在开学之前给她备上了一些卫生巾。
她处理完之后准备去洗衣服,出门迎面碰上碧澄天端着一碗红枣桂圆汤冒着丝丝热气。
“先把汤喝了吧。”碧澄天和她交换了手中的东西:“衣服我来洗,这几天别下冷水。”
“没事的,我喝完再洗也没关系,用热水洗就好。”碧海瑜想阻止他。
她洗衣服一般都丢洗衣机里,但这次沾上了血,需要手洗。
“特殊时期特殊对待。”碧澄天不由分说,径直去洗衣房。
碧海瑜捧着汤碗,掌心传来的温度蔓延至全身,她低下头喝了一口,甜甜的、暖暖的。
碧澄天身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少爷,衣服上还有泡沫没洗干净。
“衣服还要甩水,不然这天气干不了。”碧海瑜打算拿去回炉重造一下。
“我来就行,你休息一下。”碧澄天的背影忙碌。
碧海瑜她每天就是重复这些事吗?很了不起呢,碧澄天想学着去做,不然她一个人会很累。
树上的新芽含苞待放,又是一年春,碧海瑜望着长出的枝桠向上迸发生命力,她心里的种子也开始发芽。
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和在孤儿院是不一样的,碧海瑜捂着自己跳动的心脏,流露出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
之后的几天里,碧澄天起的比她还早,会泡一杯红糖姜水连同她的早饭一起放在她门口。
他慢慢在学着做饭,从最简单的煮面条开始升级到煲汤,他觉得煲汤和熬药没啥区别,把食材丢进去控制火候就好了。
碧澄天的细致入微,会记得她的经期,比碧海瑜自己还要上心。
他的话比平时多了一些,让她注意身体,经期容易感冒。
碧海瑜点点头听他的嘱咐,喝了他配的中药,肚子也不痛了。
离亭书院也有中考,虽然考的再差也有书读,不过会影响分班。
碧澄天的成绩排在上游,他不担心这个问题。
最近的气温变化太快,碧澄天不免中招了,早上起来喉咙干涩,四肢乏力,应该是发烧了。
请个假好了,碧澄天干脆给自己放个假,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碧海瑜敲了敲门:“少爷,今天不去上课吗?”一般这个时候碧澄天已经起来吃早饭了。
“你戴个口罩吧,我生病了,别传染给你了。”
里面传来稀稀索索的声音,碧澄天正在穿衣服。
碧海瑜闻言去找小药箱,里面放着些西药,碧澄天不爱吃西药,但是不可否认它见效快。
碧澄天的脸色微红,他也没那么脆弱,偶尔偷个懒应该不为过吧。
“量个体温吧。”碧海瑜从药箱里找出一个体温计。
“好。”碧澄天把体温计夹在腋下。
过了一会,碧澄天抽出来看了一眼,38度,还好是低烧。
碧海瑜焦急的看着他:“怎么样?”
女孩白皙的脸庞露出担忧的神色,一双细眉蹙起,杏眼圆睁。
碧澄天从未仔细看过她的脸,现在惊觉,他们已经不是孩童了。
“我……”碧澄天鬼使神差的开口道:“39度,高烧了。”
“怎么会烧的这么厉害?”碧海瑜慌了神,撩开他额前的碎发,伸手抚上碧澄天的额头。
女孩的手微凉,碧澄天的喉结动了动,片刻的凉意也没能使他清醒。
他反而握住碧海瑜的手:“怎么这么凉。”
碧海瑜没有反应过来:“应该是天气原因吧。”
指间的温度在彼此之间传递,温暖了碧海瑜的手,以及心。
直到手心的温度变得和自己一样,碧澄天才放开她:“抱歉,我、我、”
他好半晌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他们不是小孩子了,要为肢体上的接触给一个回答。
碧海瑜站起身,心跳加快:“我先回去了,您休息一下吧。”她仓皇离开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吧。
在碧澄天眼中看来是自己的原因,他脑中回想着碧海瑜担忧、慌乱、害羞的模样,很生动。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认识了快十年。
十年的相知相识,碧海瑜的重量在碧澄天心里悄然改变。
中考结束,又是一年盛夏,碧澄天照例去爷爷家避暑,不过在出发之前,家里来了客人。
“澄天,这是爸爸朋友家的小孩,来认识一下。”母亲介绍着女孩。
“您好,我是碧澄天。”他伸出手,简单介绍。
“我叫梅缕。”梅缕回握了一下,简单客套几句。
在饭桌上,母亲提及正事:“说起来小缕回国读高中,正好也去离亭书院,你们互相有个伴。书院的规矩很多,小缕从美国回来会不会不习惯?”
梅缕心不在焉:“应该不会吧。”
“那就好,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找澄天。”母亲给她夹菜。
“好的,谢谢阿姨。”梅缕不擅长这种场合,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比较在意的是那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听介绍是碧澄天的书童,离亭书院真是麻烦,这么老掉牙的规矩不废除还留着过年吗?
“对了,小缕要不要和澄天一起去云川省,说起来你们小时候还订过娃娃亲,正好培养下感情。”母亲捂着嘴笑道。
什么?!梅缕自己都不知道,看碧澄天的样子他也不知情。
只有碧海瑜的心一沉,有些苦涩,她应该知道的,他们两个没有结果。
梅缕连连摇头:“不了不了,我还要上兴趣课。”
她从小受美式教育长大,对于娃娃亲这种包办婚姻的理念很抗拒。
碧澄天没有说话,他匆匆吃完饭,便先行离开了。
梅缕在碧家只待了两天便找借口回家了,碧澄天得以脱身。
到爷爷家已经是晚上了,爷爷早已经回房休息,留他们两个自己看着办。
院子里层层叠叠的三角梅花瓣下是仲夏夜的梦幻,绚烂被月光笼罩其中,只需一点微风拂过,便如同浪潮一般翻涌。
身处于黑夜之中,也不妨碍它的明艳。
即使每一年都能看见,碧海瑜总会为它的盛绽的生命力驻足。
“关于娃娃亲的事,不作数的。”碧澄天和她一人躺在一个摇椅上数星星。
“您不用解释的。”
我有什么立场去干涉你的私事,碧海瑜后半句话没有说出口。
是他自作多情了吧,也许碧海瑜对自己没有其他心思,是他多心了。
不过一直当朋友好吗?他在暗中幻想,却又不敢争取。
碧澄天站起身,折下一枝三角梅围成圈,做成一个花冠戴在碧海瑜头上。
碧海瑜白皙的脸被紫红色的花冠衬得秀丽,她很漂亮,不施粉黛浑然天成的美。
“这、这是什么意思?”碧海瑜磕磕绊绊。
“它很配你。”
碧澄天的指间划过她的发梢,洗发露的味道在他指间残留一瞬。
她抚上花冠,脸又开始发红,一直红到耳根:“谢谢……我很喜欢。”
他们的身影在月光下被拉长,花瓣被风吹到他们脚下。
夜里很宁静,连蝉鸣声都消失不见,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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