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坐间,一名矮小的小丫鬟左顾右盼的溜进来,将前院发生的事,三言两语的概括后,又捞了一吊铜钱,做贼似的跑了。
平姨娘嘴角的笑意,再次绽放。
“我就知道,依七小姐这容貌,飞上枝头变凤凰是迟早的事儿!”
“这京城中最不缺的就是权贵世家,咱们女人啊,得擦亮眼睛,挑个最好的,才能把自己交出去!”
“清月省的!”。这话娘亲教过,可跟萍姨娘说的不一样。
女人啊,得把男人抓在手心里,再把自己的心守住了,才不会沦为玩物。
且生母留有遗言,不为娼,不为妾,此生只当正头大娘子。
那位四小姐梦寐以求的男人,清月还真瞧不上。开口就是纳妾,真是好大的脸面。
可若不是小郡王开口,清月怕是连一顿接风宴都混不上,更不肖说,这八面玲珑的萍姨娘,会亲自带着丫鬟,替人布置屋子。
折腾了大半天,靠着萍姨娘去老夫人跟前讨巧卖乖,库房的人才把那些日常用具和被褥棉帛送来,这简陋清冷的屋子总算像个模样。
晚宴上,人口繁多的国公府难得聚齐,大家依次而坐,清月排在最尾端。
魏青和周氏坐在主位,府上还有五位公子,两位儿媳,六位小姐,三位表小姐,二位堂小姐,仅大房这一支,就足够枝繁叶茂。
除了三子魏知彰、幼子魏知文和四女魏知雅乃嫡出外,其他公子小姐都是庶出。
其中魏知彰和宫里的淑妃是一母同胞,乃先夫人所生。由于周氏母族强悍,一心想要扶持魏知文,所以府上还未请封世子,两位嫡子都统称公子。
后边还有十几位姨娘,穿的花花绿绿的站成一排,清月匆匆瞟了一眼,点头打招呼后,谁也没记住。
另外,还有一些表小姐和堂小姐也住在府上,无非是想借着国公府的门面,攀一门好亲事。
这家中人口实在繁多,光女眷加起来,就堪比娘亲的万花楼,更有上百号丫鬟婢子没算数。
“小七既回来了,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以后可要好好照看她,听到没?”
一连串兄弟姊妹谁也没吭声,唯有三公子侧过脸,看了一眼这新来的妹妹。
而周氏唇角的讥讽,更是明晃晃的招摇。
见无人搭理,魏青又换了个话头。“三日后,宁老夫人大寿,夫人你带着知雅和小七一同前去吧!”
魏知雅憋了一肚子的火气,终于逮着机会爆发。
“父亲,她这样一个低贱的身份,如何能去公主府,那不是丢人现眼?”
魏青冷哼一声。“你身份高重,如何不见小郡王高看你一眼?”
周氏见老爷为了那贱胚子竟然对女儿横眉以对,怒火更甚,直接撂挑子不干。
“老爷,雅儿说的没错,若让我带这么个东西去赴宴,我宁可不去!”
魏青厚实的手掌,狠狠的拍在桌板上,震得满桌子佳肴汤汁四溢。
“糊涂东西,目光短浅,就想着满肚子嫉恨和算计。那小郡王看中的是小七,不是小四。他若想纳小七为妾,我定提出让小四为妻。二女共事一夫,是为佳话,如此国公府和公主府定能喜结姻缘。”
原来魏青竟打的这主意。
周氏和魏知雅对视一眼,喜笑颜开。
清月与萍姨娘对视一眼,恼羞成怒。
想卖了我给别人做嫁衣,门都没有。清月从来都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更何况自己的终身大事。
“我不愿!”
清清冷冷的三个字,比周氏的咆哮更令人震惊。
“你说什么?”魏青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个山沟沟里出来的贱丫头,让她给郡王做妾,已经是天大的福分,她竟然不愿?真是好大口气!
“我说不愿为妾?父亲可听明白了?”
这样疏冷挑衅的语气,令所有在场之人都替她捏了一把冷汗。
在这国公府,除了周氏和魏之彰偶尔能忤逆魏青的意思,其他子女连抬眼对视父亲眼光的勇气都没有,更遑论当众顶撞。
“放肆!你可知你在同谁说话?”
魏青这一掌拍的更重,掉落了好几个瓷盏。一些胆小的姨娘和庶女连忙起身退后,缩在角落里,生怕殃及无辜。
“知道啊,父亲!”
清月神色平静,目光清冷,仿佛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闯了大祸。
萍姨娘连忙冲她使眼色,示意她认错。可这丫头竟当做没看见,依旧瞪着眼,同那头豹子对峙。
“猖狂!丫头,你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魏青额头青筋凸显,拳头紧握。不少人期盼着一巴掌落在那张令人嫉妒的俏脸上。
清月浅浅一笑,无视父亲的怒火,温言细语道,
“天有多高,女儿不知,可皇宫的城墙有多厚,女儿很快便能知晓。父亲,您说王府的荣华,比起咱们家的富贵,会更甚么?”
望着她娇俏天真的模样,魏青拳头放松,勉强释放一丝温和的神情。
“王府?呵,你心眼倒是挺高!”
在所有人屏气凝神的期盼中,清月不疾不徐的透露底牌。
“女儿在来的路上,便识得一名皇子。若不是国公府可以给我一个身份,我也不屑入这条大门。”
这话岂止是猖狂,更是明晃晃的打脸,可一向对妻女严厉的魏青,竟生生忍下了,耐着性子问。
“哪位皇子?”
“九!”
哐当,魏青突然站起,衣袖不慎将桌面的瓷盏拂落,发出尖锐的声响,如同晴天霹雳,砸在着每个人的胸膛,剧烈颤抖。
就连一向镇定自若的魏知彰都心口发慌。
“你确定是九王爷?”
当朝共有两位九王爷,一位乃今上亲子,兰贵妃所生,名祁琛,年方十九。
另一位乃先帝幼子,今上的胞弟,名祁宴,年方二十六。
若是前边那位还好,国公府的荣华可以再上一层。
若是惹了后边这位大魔王,一着不慎,国公府就算功勋再显赫,这好日子也算到头了。
要知道,这祁宴一出生便被钦天监奉为天神之子,又是先帝最爱的雪妃所生,尚在襁褓中就获封太子之尊。
之后,这位太子爷确实不负众望,展现了惊艳绝伦的天赋。
五岁能作诗,七岁能上马,九岁能策论,十二岁能骑射,十九岁时练就一身绝世武艺,孤身赴战场,夺了敌国大将的首级回来当球踢。
正当先帝率领满朝文武为之庆功时,此子竟离家出走,消失了整整两年,杳无音讯。
再归来时,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性情大转,变得暴戾乖张,狠厉毒辣,仗着先帝的宠爱和无人能敌的暴力手段纵横朝堂,肆意妄为,时不时掀起腥风血雨,成为无人敢惹的存在。
直到先帝驾崩,这恐怖分子在登基那一天,竟将禅位诏书和龙袍扔在在当今陛下身上,说。
“这皇位孤懒得坐,大哥你来!”
满朝文武总算松了一口气。
当时身为大皇子的陛下战战兢兢,根本不敢接旨。是被禅位之人单手拎着,强摁在皇座上,并逼迫大臣跪拜,才算完成新君临朝的典仪。
虽然交了政权,可兵权和皇隐军依旧牢牢掌握在那魔头手中。所以这些年陛下这皇位坐得也很憋屈,又无可奈何。
好在那人根本无心朝政,常年在外领兵四处作战,难得回京都一次。
可苦了周边列国,被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每年都要送好几位公主前来和亲,将皇帝的后宫搞得乌烟瘴气。
“七妹,你可知与你相识的那位,是哪位九王爷?”
难得魏知彰竟然纡尊降贵,主动唤人七妹,真是好一个能屈能伸的伪君子。
清月心里咯噔,莫非当年救的那人不是皇子?可那龙纹玉佩一看就是皇室之物。娘亲也说,八九不离十,当年在三皇子身上看到过类似之物,难不成竟是一场盲目自猜的乌龙?
“我也不知。他只说自己姓祁,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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