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司的话让我的心脏轻轻地咯噔了一下。
嘲风早就知道了吗?
他为什么会突然回来,恰巧也出现在这座密室古堡里?
他和楚今有何关联?
我突然感到自己仿佛被卷入了漩涡的中心,疑虑如潮水般将我包围,我试图抓住些什么,但脑海中一片空白,什么也抓不住。
我站起来,若有所思地走向客厅,岑司步步紧跟在我身后。
突然,我停下脚步,抓住她的手臂:“小司司,你说你已经活了几百年,那你知道殷宴是谁吗?”
殷宴是我梦里那群鬼影一直在喊的名字,仿佛不是指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最主要的是,他们看上去很讨厌我。
听到我的问话,岑司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逃避:“殷宴……好久没听过这两个字了,你提他干嘛?”
看来岑司知道些什么,我站定了脚,直视住她的眼睛:“他是谁?”
岑司身材娇小,几乎比我矮了一头。面对我的追问,她显得有些不安,头低了下去,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身下,她的双手不断纠缠着,嘴里重复呢喃:“好端端的,你提他干嘛……”
我实话实说:“我梦见他了,他好像要来找我报仇,所以我想先了解一下我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恩怨。”
“你知道些什么吗?就当帮帮我吧,我不想打无准备的仗。”
我的语音刚落,岑司就大叫了一声:“不可能!殷……殷宴他在几百年前就魂飞魄散了,怎么可能来找你报仇啊?”
我神情一滞,没想到是这种结果,但我转瞬就醒悟过来:“或许,他有一群信徒呢?”
“小司司,你就告诉我吧。”
岑司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皮:“其实我也不是很了解,只知道他是鬼王之子,非常可怕,非常残忍。”
通过岑司的讲述,殷宴的轮廓缓缓呈现在眼前。
昔阴间鬼王之子殷宴,凶残成性,不齿于鬼界。
当时他是鬼王最得意的长子,能力出众,也是钦定的下一任鬼王。
在他成年的那一天,八方鬼魂收到邀帖,前来朝拜,以示忠诚。
殷宴穿着煜煜生辉的玄色长袍,乘坐华丽的龙辇前往宫殿,一路上都是跪迎的鬼魂。
本以为这是一件庄严的喜事,可没想到他却在那一天制造了一场大屠杀。
似乎是蓄谋已久,他不顾鬼界法则,将在场数十万鬼魂肆意屠杀,血染朝野,那一天就是震惊四海的“屠鬼日”。
这是鬼界历史上的重大悲剧,屠鬼日后,鬼界震动,众鬼愤慨,声讨鬼王一脉。
我有些不理解:“明明都是鬼,他为什么要杀害自己的同类?”
“谁知道啊,反正当时鬼王一脉是犯了众怒了,不光是殷宴,与殷宴沾亲带故的九族鬼,都被上面处置了。”
“殷宴真的非常可怕,鬼界家里有小孩的,父母都会吓唬他们说白天不能出门,不然就会遇到吃鬼的殷宴,他简直就是我们的童年阴影。”
我追问:“他是被怎么处置的,确定已经消散了吗?”
“我不太记得了……好像没被处置,因为在处置之前他就被他的仇人搞死了。”
岑司眼里亮起一丝奇异的光:“说起来那鬼可真是英雄,听说殷宴消散的时候非常痛苦呢!不过英雄没有留下姓名,真是太可惜了。”
一个蛰伏在心里的念头渐渐清晰,浮出水面,让我不寒而栗。
我缓缓开口:“……是我做的?”
“什么?”
我抓住岑司的双臂:“是我杀了殷宴!”
一切都能对上了。
因为他的怨气和仇恨仍在,所以我这辈子才会被鬼魂缠绕,多灾多难。
现在更是直接有一群自称‘殷宴’的鬼来找我报仇。
不出意外的话,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殷宴”来找我,因为我杀害了他们的王。
岑司的眼底抽了抽:“这这这也太离奇了,怎么可能?”
我松开她的手臂,目光投向大门口:“可不可能的,等等看就知道了,看他们会不会再找上门来。”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一个洋娃娃和一个眼罩少年就够我受的了。
我不敢想象梦里那样庞大的群体,要是一起上,我会死多少遍。
不过潜在的好消息是,只要我的倒计时未真正结束,无论我死去多少次,都不会真正死去,我可以与他们持续战斗下去。
不管前路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晚上十点,我给薛繁发消息,问他现在怎么样。
我之所以没有刚醒来就确认古堡众人的安危,是因为嘲风在场,他定然不会任由那些邪祟继续作乱,我相信余下的众人肯定都是安全的。
可没想薛繁发了一个疑惑的表情过来:“昨天?我昨天一天都在寝室啊,什么密室逃脱?”
看到他发过来的消息,我脑子瞬间一炸。
还没来得及反应,他又发了一条语音过来,里面是他佯装的气泡音:“哦——程羽栗,你是在暗示我吗?想和我出去约会?”
“咳咳,不用这么麻烦,对你,我随时都有空……”
我没有听完语音,就关闭了对话框。
我的第一反应是,他们的记忆被清除了。
古堡中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恐怖,抹去他们的记忆也许是一种保护。
但是,活人的记忆可以被清除,那死人的呢?
想着,我开始在朋友列表里翻找覃晴。
虽然岑司说过,神明不可轻易干涉凡人的生死,否则会受到天谴,但我心里就是抱着一丝侥幸。
万一呢?万一她就是还活着呢?
我在列表中来来回回翻了好几遍,却看不到她的名字,急得满头大汗。
越翻一分,我的心就越死一分。
终于,我得出结论,覃晴从我的好友列表里消失了。
不光如此,她的手机号码,我和她的合照,她爸爸妈妈的联系方式,与她有关的一切,通通都不见了!
就好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
死了的人都会变成这样吗?
我又尝试寻找何芊的信息,先前从他们口里得知,何芊被炸死了。结果如出一辙,列表里根本就没有何芊。
我问了几个相识的推理社的同学,他们都说推理社中根本没有何芊这个人,现任副社长是一个姓刘的男生。
我捏着手机的力道渐渐加重,迟钝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却被烫得一激灵。
清澈的液体顺着桌面流到地毯上,顷刻间就被地毯上的绒毛吸了个干净。
就好像,水杯里的水也不曾存在过。
是了,最方便最快捷的处理死人的方式,就是抹去他们的痕迹,一了百了。
尽管知道嘲风这样做无可厚非,但我心里还是难受。
那一晚上,覃晴的一颦一笑在我脑子里不停地回放。
窗外月色朦胧,心痛如小火慢炖,愈久愈煎熬。
第二天我从床上醒来,疑惑地摸了一把脸上的泪痕。
怎么在夜里哭了?
心里闷闷的,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但是脑子一片混沌,什么都想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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