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宋知礼是被夏吟叫醒的。
阿礼坐起身,脑袋突然的有些发晕,但又稍纵即逝。环顾四周发现是自己房间,又不经意想起昨天晚上和那屠子月下闲谈,怎得记忆到这儿就断了。
刚想问点什么,就被小丫鬟夏吟的催促声打断。急吼吼像是个木偶人似的穿好学子服,又迷迷糊糊坐在铜镜前被梳理好及腰的青丝,最后傻傻地坐上了前往商礼院的马车。
坐到车上,宋知礼终于能问出自己今早想问的事情:“昨夜我怎么就睡着了?”
夏吟正在检查自家小姐包包里的东西,清点着笔墨,道:“昨夜我收拾完厨房出来时,小姐你已经睡下了。”
“那...”差点说错话叫出全名,阿礼转而道,“那阿行大人呢?”
小丫鬟夏吟耸耸肩,一脸无辜:“我也不知啊,你睡下之后可能就离开了吧。”
宋知礼似懂非懂地颔首,她自认为自己也不是这般好吃贪睡之人啊,怎么还能聊天聊着聊着睡着了。她愣住,那岂不是丢脸了?
表情变得有些后悔,让孟知行见到自己那般模样。
自福园出来,大街上难得见到不少名门贵族会是富商巨贾的马车。这些大家闺秀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日商礼院开学倒是一个个积极得很。问了夏吟才知道,这些贵女们听闻庆王世子赵温玉担任了商礼院的掌院。不想来的来了,来不了的也托了不少关系来了。
马车在商礼院门口停稳,里面已经陆陆续续进去不少人。
人总是对还没有到来的事情不以为意,宋知礼也是这样,直到现在真真切切站在门口了,才觉得打心里的绝望和压抑。
不情不愿下车,嘟着嘴呼出一口气儿。
就在这时候,瞧见正在带队肃立在商礼院门口的孟知行。
借着自带光芒的男子,宋知礼才看清这‘地狱’的全貌。
商礼院并不像统查府或者大理寺的府邸那般威严又气势磅礴。反而是和福园的风格有几分相似,涂了蜡油的原木搭建出院门,竖立的匾额据说是某位文学大家所题的字,院墙借着大门朝两边绵延而出。
院门大开,站在远处就能看见商礼院内种植的花草。
若不是院门口站着几个面色严肃,不苟言笑的夫子,这地方貌似也没什么可怕的。
赵温玉不在,几位夫子,正中的宋知礼倒也见过。是鸿胪寺卿,貌似和自己爹关系不错,以前来家里做过客。
旁边各站的四位就不认识了,但是看起来比这鸿胪寺卿要吓人。
毕竟谁家的好夫子会将教尺时刻握在手里,路过的学子朝他们施礼都只是回以冷漠的‘嗯’
小阿礼有点后背发凉,夏吟却提着她装毛笔和墨块的包包走到他身边:“小姐,发什么愣呢?再不进去要错过时辰了。据说迟到的学子要吃掌心板的。”
不自觉下意识的握拳,光是听到手心里就已经冒汗了。接过小丫鬟手里包,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豪情模样朝里走去。
萧阳羽从最晚叁川雅舍出来之后,就一副七魄全无的落寞直到现在。就算换了能展示体态带有护心甲的玄色束袖长袍,都救不了他。
唉声叹气回到孟知行身边,又双目无神的注视前方,看着赴死模样大步走来的宋知礼也只是无力地抬手打个招呼。
几乎是同一时间,一道肥肥的身影走到宋知礼身边。余光所见吓了阿礼一大跳:“嚯…胖泉儿,你这是咋了?”
同样穿着学子服的孙玉泉机关似的木讷转头,那黑眼圈像是被人打了两拳一样吓人。小眼睛眨眨:“奥,是阿礼啊,吓我一跳。”
现在的孙玉泉,满身都是水烟枪的臭味加上宿醉的味道,让人犯恶心。阿礼捂着鼻子又问:“你来干啥啊?”
胖泉儿笑得比哭还难看:“昨夜在雅舍表演的柏溪乐团…都被皇上处死了…”
“啥?”
阿礼眼睛瞪得像铜铃。
“你没听错,一个不少,都死了。据说是冒犯了陛下。今天太阳都没看到。现在的叁川雅舍,被推上风口浪尖了,不知这商礼院能教授如何解决此类问题,过来学习一下。”
白皙脖子上珠子滚动,阿礼继续问:“那雅舍那边怎么办?”
孙玉泉耷拉着脑袋摆手:“慕淮看着呢,没事儿,而且现在哪还有什么客人,全当放假了。”
说话间两人走上石阶,和萧阳羽碰面。
三个病友相见,在他们身上看不见一点精气神,甚至有些幽怨在阵阵发散。
孟知行看得皱眉,正要上前,就听见街头传来阵阵高呼。
“庄夫子!孔夫子在下拙作,您瞧一眼!”
“庄大家,在下乃罗先生之徒,可否面谈!”
“庄先生!”
“庄夫子!”
门口几人和还未进商礼院的学子夫子们皆是投眸望去,孟知行与萧阳羽对视一眼,似乎在问怎么回事。
萧阳羽有些慌张,解释道:“不知啊,得到的命令是巳时,为何这么早就到了?”
孟知行眉头轻皱,原本已经要伸向怀中的手又离开,提着狴犴快步跑去,萧阳羽见状也来不及顾及自己复杂的情绪,跟上了他的步伐。
此时三辆马车缓缓行进,为首马车挂着白底黑边的旗子,上面写着庄字。而后面的两辆马车相比头车要小上不多,其余倒是一模一样。
孟知行和萧阳羽两人在车前停下,玄甲卫也在两旁拦住了有些狂热的学子。
孟知行提剑抱拳,恭敬问道:“车内可是庄列荀,庄先生?在下乃统查府肆部副执,负责您的安全保障。”
闻言,车内一阵响动,随后车门缓缓开启,一身白衣白发的老者出现在众人面前。有玄甲卫镇压,倒是没有人上前,只是他们的目光愈发灼烈。
看见他下车,后面两辆马车上先后下来两人,一人青衣,略显朴素。一人蓝衣服,看料子倒是华贵不少。
此外还有个书童模样的小生紧紧跟随在两人身后,一身布衣相比朴素的青衣儒生都寒酸不少。
庄列荀缓步走到孟知行面前,端庄施礼:“原是阿行大人,实在抱歉,老夫原想着低调入城,不曾想走漏了风声,引起这般险些失控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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