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推移,一切变化悄无声息的发生着。
客栈依旧忙忙碌碌,众人丝毫没有受到改朝换代和战乱的影响。
桑云停坐在一楼,时不时能听见一些最新消息。
如今匈奴被沈云谏击退,难以再有席卷之势,而沈云台的临阵脱逃,不知所踪,势必给了沈云谏一个好机会。
看来他离登位不远了。
山西禁令解除的消息传来,客栈被困的外省商贩皆是一悦,众人早已按捺不住归乡的激动,停滞的货物也终于能送出城去。
桑云停紧绷的神经也是一松,城内自从上次顾十排查后,连着几日里,她又经历了几遭,再不走,她怕什么时候就熬不住了。
桑云停晚上时时惊醒,连睡觉也不敢脱衣。
脸上的麻子和痘痘,再待上些时日,她都怕变不回来了,桑云停可没想毁容。
*
总督府内。
“大人!上面下了令,要我们今日就解除禁令,恢复正常通行,您看……”手下接到旨令,犹豫着开口,上面急着催促,可也需要得到张霖的松开。
张霖面色犹豫,一连多日排查,依旧找不回桑云停。
人不可能出城,此时若是解除禁令,人逃走了,怕是真难找回了。
“不行!”顾十反驳道。
“这……这也不是下官的意思啊,城内的人都封了快将近四个月了,如今局势安定,再封下去,怕是要引起民愤。”
“您看这人都找了快半个月了,愣是没有什么消息,为了这,下官已是拖了再拖,真真是拖不了了。”
顾十眉头紧皱,放开城门意味着什么,他在清楚不过,可若是一直拖着,殿下也会察觉蹊跷,不等他再争辩。
“够了!禁令解了吧,这事早晚殿下得知道。”张霖抬手,将章印了下去。
“派人去守着,对出城的人再进行排查,这是最后的机会。”他靠在椅背上,没想到,到头来竟然栽在一个女人身上。
他这总督之位怕是难保。
……
十二这日,山西城门开通,滞留已久的众人早就收拾好行李,跃跃欲试。
桑云停不敢多做停留,此时城门刚开,张霖和顾十为了捉她,排查必然加重。
可战事平息,万一沈云谏回来,她指定更难逃。
且不说沈云谏心思更为缜密,单单他知道,她多多少少会易容这件事,就能联想到,她可能会扮男装。
依她对顾十的了解,他定然不会将她逃跑的消息,在关键时刻传给沈云谏。
所以,能尽量早离开就早离开,若是撞上沈云谏,她指定要露馅。
趁第一天人流量大,桑云停置办好东西,跟随客栈中的一路商队一同出门。
她打算从山西南下,进入河南,再从河南想办法转去安徽,两江虽然更富庶,但都是沈云谏亲信的势力范围,她暂时不敢冒进。
为了以防万一,桑云停特意找了个乞丐,给了他一锭金子。
犹豫过后,她还是将沈云谏离开时,送给她的玉佩交给了那个乞丐,让他帮自己办件事。
事成之后,会再给他五十两黄金,乞丐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这些足够他下辈子吃饱喝足了。
他那陈旧布满浊痕的脸上,露出喜悦。
桑云停本想找一个与她身形相同的女子,奈何这事……算不上个好差事——容易丢命。
她不忍心嚯嚯人家女子,索性当日让她遇上了这个乞丐。
当然也不是说,乞丐的命不是命,主要是这乞丐当日拐了一家农户的女儿,企图猥亵。
桑云停从农户手中把他要了过来,农户打得不轻,乞丐在那块地界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每次都跟个泥鳅似的,逃脱后寻不见人。
桑云停看他见钱眼开,将他忽悠了过来,这样的人该交给沈云谏,让他治治。
众人收拾妥当,桑云停跟在商队队伍中,城门处排了长长一队,周围巡逻兵一队队视察,城门周围尽是兵。
“真不知道官府这帮人一天天他娘的查啥,都查了半个月了,还不快让老子出去,老子都多久没见我媳妇儿了,走的时候都快生了。”身边牵着马的大汉抱怨道。
“少说几句,当心让他们听见了。”身边人劝说,生怕被旁边的兵官听了去,自找麻烦,“左右这不快出去了嘛。”
队伍缓缓移动,桑云停越来越紧张。
她看着那扇门,只要出去了,她就不信,在古代交通信息这么不发达的地方,沈云谏还能找到她!
城门守卫,从早上到现在,穿着盔甲一直在排查,如今已是大汗频频,思绪也不如开始缜密,却也不敢轻易懈怠。
若是让人从他守的这扇门出去,他脑袋就别要了。
“把户籍和路引都给我先拿出来!”守门侍卫喊道。
桑云停将早就准备好的户籍和路引拿出,这是当初她托公主置办的,用的是京城的官印。
“京城人?”
“哎,是是是。”
“去哪?”守卫抬头看了她两眼。
“小的跟商队去江浙。”
“他们都是江浙人,怎么就你一人是京城人,不回京都吗?”守卫问道。
桑云停惊出一身冷汗,面色僵笑,心里乱成一麻袋。
另一边,检查队伍发出一声暴喝“拿下!”顿时引起一阵骚乱。
“那边怎么了?!”面前守卫够着脖子问道。
桑云停抢先道:“小的老家在京城,找的老婆还在在江浙呢。”
“抓到可疑人员了,先通知顾大人。”对面守卫回道。
“走吧走吧。”面前守卫放行,找了个人继续排查,随后他往捉住了可疑人员的那面走去。
桑云停呼出一口浊气,看着门外的景色,一颗心快要高兴飞了出去。
她踏出了城门。
后面人群熙熙攘攘依旧能听到几个守卫在交谈。
“到底怎么回事?”
“这乞丐竟有殿下的贴身玉佩!”
“什么?”
“你小子哪来的!”
“不是几位大爷,我不知道啊,不知道……”
……
声音远去,只余下商队马车轮子吱呀一声,轧过地上厚重的黄泥声响。
桑云停坐在装货的车上,心想,天高是不是任鸟飞来着?
*
山西地牢内。
顾十看着手中的玉佩,再三确认,就是殿下的无疑,为什么会出现在一个乞丐的身上,这简直是对他家殿下的亵渎与不恭!
肯定又是那个女人搞得鬼!
实在是可恨!
“说!到底谁指使你这么干的!”顾十暴怒,额头青筋暴起,掐住乞丐的脖子狠声质问。
乞丐倒是抗揍,嘴里吐了血,也油滑的扯不到正题上去。
顾十顾忌着怕将人打死,断了线索。
一时不敢下死手,只能束手无策。
乞丐早先听了桑云停的嘱咐,只要他什么也不说,这帮人便不敢真下狠手,等风头过了,城外树下那些钱都是他的。
即便树下没有,桑云停预先给他的那些也足够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的是,来了个狠手,葬了他的命。
*
隔日,沈云谏归来的消息便传了回来。
战事暂息,一时还找不到沈云台的消息,而沈云台被披上了昏君亡帝的称号,早已臭名昭着。
京中还有一堆事需要沈云谏处理,国不可一日无君,沈云谏登基只是早晚的事,他撇下一堆事,先策马回了西安。
沈云谏已经等不及见她。
当初也是答应好了,他尽快来接她回去,他策马一路疾驰,想接她一同回京。
桑云停不在他身边,他如何能放心。
两人已经快将近五个月未见面了。
此时他满心的热烈,迫不及待,复杂浓烈的感情叫嚣着想要发泄而出。
曾经无数次在脑海中幻想,两人久别重逢时的场面,也许当他推开门的瞬间,桑云停会慵懒的,正靠在贵妃榻上看书,身上盖着他为她猎的那件狐皮。
她会诧异的回头看他,然后惊喜的往他身上跳,而他会自然而然的接住她。
从今往后,她可以自由随性的出门,不必再心惊胆战,她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
他也不必再顾忌任何人,所以一切他都可以为她争一争。
她不比那些世家小姐差什么,论家世有他给她撑腰,论才情,没人比她更令人心悦。
一路疾风骤马,追风赶月,连路上的风景都跟着令人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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