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母本来是想看看女儿,奈何第一时间就被梦中情机吸引去了目光。
文东结实的臂膀挑着担,两手向下护着竹筐,看着亲妈一股脑就冲到身后,开始不停抚摸着固定在自行车上的缝纫机。
那爱不释手的样子,可稀罕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孩子。
文东挑着担进了门,还不忘打趣。
“妈,我们姐弟这么大三个人站在这里,你没看见啊?”
文棠跟在弟弟身后,不自觉抬头看着这几间古朴简陋的土房子。
这是原主上学时家里起的房子,是林父带着一帮亲友,用黄泥混着石头造的,建成后也经历了几年的风吹雨打,如今勉强还算牢固。
每年下来,墙体的泥土都会脱落一些,林父会带着儿子们重新和泥土修补一番,又能撑过两年。
村里一眼望去,大多盖的都是这样的房子。
谁不知道砖头房子坚实牢固?更别说起一个砖头房子,一个能顶几十年,从爷爷传到孙子。
唯一的缺点就是太贵,一块砖头接近三分钱,哪怕是一家三口的小口之家,只盖一间,满打满算下来光买砖头都要花掉近百块。
这是对一年到头,最多攒个百来块的村民而言已经是极大的开销了,村里能用红砖盖房子的也就那两三家而已。
林母不舍的视线终于从缝纫机上移开。
文东进去了还有文西。
看着从小话少,聪明伶俐的文西,林母默默把那句臭小子咽了下去。
“进城这么久也不晓得回来看看……”
林母说完就看到一脸笑容,俏生生看着自己的闺女。
文棠扶着车停下,看着林母慈祥又熟悉的眉眼,鬓角悄悄染上的点点白发,一股来自血脉深处的亲切感油然而生。
心里突然酸胀起来,文棠压下这股情绪,脆生生地开始唤人。
“妈,我回来了!”
林母笑得鱼尾纹尽显,“诶!”
她赶紧拉着自家闺女细看一圈,眼睛像一把尺子,把文棠从头到脚量了一遍。
末了,那句全天下亲妈的统一台词脱口而出,
“瘦了,瘦了!”
文棠踩下自行车的撑子,把车固定住,摊开手任林母摆弄,感受对方久违的母爱和关心。
耳边是林母絮絮叨叨的话。
文棠听着很是触动,不免想起现代的母亲,也不知道自己走后,她妈过得怎么样了。
林母终于停下来,点着脑袋满意了,
“看着是黑了点,但是精神了不少,这样才好,妈跟你说,不管你离不离婚,都要吃好喝好!吃到肚子里才是自己的,别的都不重要……”
文棠小鸡啄米式点头。
其实她只是晒黑了。
每天除了干活还要东跑西跑,身上的软肉都渐渐转化成肌肉,因为早睡早起,吃嘛嘛香,自然精神百倍,每天都感觉有源源不断的力气。
但是这个时候可不能质疑亲妈的话。
文棠煞有其事地附和,“妈说得对,我在城里一天就能干三碗饭!”
林母忍不住笑了,法令纹压出两道沟壑。
还不忘握着她的手嘀咕,“这孩子,瞎说啥呢,啥条件啊天天吃大白米饭……”
文棠突然有些心虚。
要是林母知道他们在城内顿顿大白米饭,整天肉蛋不缺,怕是要说一句败家了。
就算林家壮劳力多,每天也都是吃得红薯稀饭,还是米少红薯多那种,和别的人家比起来已经很好了,至少能吃饱。
两个虎头虎脑的侄子正围在文棠身边,忍不住伸出小手摸着这个大家伙,眼都不眨地。
他们见村长家的骑过自行车,还有邮递员来送信也是骑着这玩意儿。
别看才两个轮子,转起来走得可快了!
文棠看着两个孩子一模一样的小脸,就好像看到了文东文西那样奇妙。
这是大哥家的儿子,大哥也遗传了双胞胎基因,两个儿子也是一对双胞胎,今年应该有六岁了。
老大叫林永杰,老二叫林永秀。
不知道是不是每对双胞胎都这样,大的性格稳重,小的性格跳脱,性格相差很大。
最小的女儿小溪,才两岁多。
喏,就是歪歪扭扭跟在文东屁股后头,此时正扒拉着筐,差点把整个脑袋都埋进去的小家伙。
文棠见他们满眼的憧憬,拍拍坐垫大气地放话,“大宝二宝,等会姑姑带你们骑车啊!”
他们这的动静很快引来周围人的注意,有人凑了过来。
“哟,阿华,你家老三回来啦?”
隔壁的邻居正在打花生,这会儿拿着一把花生剥壳,跟着围过来凑热闹。
她眼尖地瞄了一圈文棠三人,看到三人带回来的东西,仔细一看,不禁目瞪口呆,
“这么多东西?收音机、自行车、还有缝纫机,哎哟阿华,你家老三这是上哪发的财啊……”
林母其实还不知道,三个孩子在城里折腾啥挣钱。
她只听儿子说现在可以放开做生意了,不再是投机倒把,也不会有红袖章来抓去蹲篱笆。
虽然不知道具体情况,但林母深知财不露白的道理。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眼疾手快地拉着闺女几人进了家门,唰唰,飞快关上摇摇欲坠的院门,
“这都是借回来的!这不是我外甥女要办酒了,文棠帮忙借回来撑撑场面啊……”
说是这么说。
门外的人信不信,就不知道了。
起码眼珠子差点瞪出来的邻居就没信。
不过这会看着紧闭的木门也没辙了,她嘟囔着回到隔壁,往嘴里塞了颗花生,刚摘的花生甜津津的,像吃水果一样。
眼前又浮现文棠带回来的几样东西,一个比一个贵重。
“糊弄谁呢,这一看就是新的……”
这林家前几年还欠着债呢。
这才过了多久,没想到就要翻身了,邻居羡慕地想。
破旧的木门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院子外围是林父去砍了山上的竹子,做成篱笆围了一圈,如今竹子的青绿色早已褪去,泛黄干枯起来。
上面爬满了密密麻麻的牵牛花,是原身回家后时不时去山里扯的,或白或紫,迎风舒展,煞是好看。
院子里满是豆角的清香。
另一个角落里整齐铺着一地花生,圆滚滚的,在阳光下伸展手脚。
二宝哒哒冲进一个房间,兴高采烈地分享喜悦。
“阿太阿太,小叔小姑回来啦!”
没多久,文棠就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像是从老旧的木床上起来。
“这个二宝,天天咋咋呼呼的,吵死个人……”
林奶奶是个七十多的老太太,不过看起来却显年轻,倒像只有六十多岁。
她每天都要天没亮就去地里看庄稼,还要从村头走到村尾,和同龄老太太唠家常,再满足地颠着脚走回来。
步子又稳又快,比许多年轻人还利索。
听林母说老太太可精神了。
没有农活的时候,镇上的集市也一个不落,早上去赶集下午回,最后空手而归,主打一个潇洒自在。
文棠听了直咂舌,从他们村到镇上集市不止三公里呢。
二宝的清亮嗓音响彻这个井井有条的院子,林家也热闹起来。
林奶奶还不知道孙女离婚了。
林父林母怕老人家激动,打算等文棠回来再一起交代,免得一波一波的,老人家受不住刺激。
林奶奶布满老茧的手握着孙女的,粗糙的触感让文棠心里一暖。
老人家先坐下关心了孙女的近况,才从堂屋桌上抓了一把野葡萄塞给她,孙女前两个月刚回,她担心婆家挑理,
“这回待多久啊?住一晚再回啊?”
文棠正要开口,就被身后二宝惊喜的大嗓门打断了。
“哇,奶!这里有好多好多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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